事实上,吕惠卿已经没有退路了。
“皇上,臣认为,吕相虽然身犯渎职之罪,但是情有可原。”
王安石的话一出口,顿时让吕惠卿目瞪口呆,难道说王安石要搭救自己,要跟那些人一样劝说皇上赦免自己?然而,吕惠卿终究是想错了,王安石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从天上掉到地上了。
“臣王安石建议,将吕惠卿调出朝廷,让他出任地方州府的节度使。如此一来,既可以让他在地方上了解民生,又能让他戴罪立功。如果哪一天做出政绩来,皇上还是可以将其调回朝廷再进行任职!”
说白了,这分明就是要将吕惠卿赶出朝廷。当然,这可比罢官夺职轻多了。
对于吕惠卿,赵顼虽然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很看重他的能力的。罢官夺职终究是处罚严厉了一些,罚出朝廷倒是能接受的。
“皇上,万万不可啊!吕相一心报国,怎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进行处罚呢?”
“皇上,吕相忠君护国,有功无过,万不能处置!”
王安石的话音落下后,仍旧是有不少朝臣站了出来,替吕惠卿求情。原本赵顼有点儿放松的表情,立刻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吕党之祸,甚于徇私舞弊一事!
赵顼心里这么想着,他扫视了一番在场的众多臣子,旋即咳嗽了一声,道:“吕惠卿,朕念及你的功劳,以及众多臣子为你求情,姑且饶恕你一回!”
听完赵顼这么说,吕惠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是逃过了一劫。
“死罪可饶,活罪难逃,这参知政事你就不必再做了!”
“什么?”
吕惠卿瞪大了双眼,他没想到赵顼一停一顿之后,竟然选择了王安石的建议——将他逐出朝廷。
“王爱卿之前在江宁府担任知府,现在他回来了,那里就有了空缺。这样子,你就到那里呆上一阵子吧!”
赵顼的话,在荀宁看来,是对吕惠卿赤裸裸的羞辱。当初,王安石被迫从朝廷离开,王安石推荐了吕惠卿上位,现在回过头来,又是王安石劝说赵顼罢撤吕惠卿,然后赵顼又是将吕惠卿赶往了江宁府。
一前一后,可以说是苍天饶过谁,天道好轮回。
吕惠卿怎么也没想到,王安石离开的时候,是自己接替了他的位置;王安石回来的时候,还是自己接替他的位置。只是,时过境迁,当时王安石是被迫离开,现在他吕惠卿是去戴罪立功。
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吕惠卿到头来都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吕惠卿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听完赵顼的决定,他一句话也没再说出口,只是朝着赵顼拱了拱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这朝廷上还有不少人念及你吕惠卿的好,这样子,你们也都随吕惠卿去江宁府任职吧!”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赵顼点名了刚刚那些站出来为吕惠卿说话的人,他们皆是吕惠卿提拔起来的。
听着赵顼的点名声,吕惠卿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赵顼这是要将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连根拔起,这些人平白无故的遭了这一会灾,往后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恐怕没几个了。
“皇上,臣无过啊!”
“皇上,臣无罪!”
被点名的一些朝臣,走出班列,大声高喊着冤枉,然而赵顼并不理会,而是冷笑了两声。
这一幕,被站在文官队列的梁靖看在了眼里,他明白,此刻的赵顼,这是在借刀杀人。
那把刀就是荀宁的奏疏,那些人就是吕惠卿及他的党羽。
这已经传递出赵顼对朝廷上的党争有着相当不满的信号了。
梁靖越看越觉得心中不舒服,今日赵顼借着恩科大考徇私舞弊一事,废了吕惠卿,明日会不会找个借口,也把自己废了呢?
这种事情,谁也不敢保证,此时此刻,梁靖的后背已经流下了冷汗。事实上,梁靖的心里都在怀疑,赵顼本就是想要废了吕惠卿,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罢了。他甚至是有理由相信,所谓的恩科考试中的徇私舞弊,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极有可能是赵顼叫人炮制出来的。
至于赵顼的目的,梁靖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王安石,王安石都回朝了,难不成就真的把他晾在一边?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为了能够让王安石重回相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理由将吕惠卿给废了。
“太师,你在想什么呢?难道说,你要替那些人说情?”
望着梁靖面色上的变化,赵顼咳嗽了一声,朝堂上原本有些吵闹的吕党之人,顿时变得安静了起来。
“皇上,微臣不敢!”
梁靖赶紧收敛自己的神色,表示自己没有赵顼说的那种想法。
“既是如此的话,那朕就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进封舒国公,从今日起执掌一切变法事宜。”
“臣,王安石,领旨!”
随着王安石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明白,他已经重回相位,新一轮的变法,即将拉开序幕。
“退朝!”
赵顼扫视了一眼朝堂,见着没人反驳,便是挥手示意李宪。
片刻之后,朝堂上的人已经离开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了荀宁和吕惠卿及其一种党羽。
“荀宁,你给我等着!”
“今日之事,皆是你引起的,他若我们若是不找补回来,那就对不起我们这身官服了!”
吕惠卿的众多党羽来到荀宁的面前,纷纷开口指着他,很显然,在他们看来,就是荀宁的那封联名奏疏,导致了今天的结局。
“咳咳——”
吕惠卿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也来到了荀宁面前。他心里清楚,自己今日被赵顼罢撤的根本原因是什么,荀宁做的事情,不过是让赵顼找了个好的理由,能让他这个参知政事更体面的下台。
“吕相,此人狡诈,枉费我们曾经三番四次的保他!”
“就是,实在是太可恨了,如此忘恩负义之徒,不必与他多说什么!”
吕惠卿上来拍了拍荀宁的肩膀,嘴角上扬,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幕让荀宁看得呆了,背后也不禁发毛。
“荀公子,好一个荀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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