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滴一滴的从污黑的岩石缝中落到姬薇的嘴里,那干裂得有些发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着,亦如她皲裂的皮肤,在密麻的石砾上磨得生疼。
她缓慢地睁开眼,方才感受到眼皮被刮伤的疼痛,“嘶--”,她小心地用手试触,在模糊的视野里分辨出一具行走的火把,只见它慢慢地靠近,逐渐呈现出人脸的模样。
“是你!”姬薇勉强支起身体,尽可能多的将注意力投射给眼前出现的男人--那个索娜随身携带的侍从,游戏大厅里嘴笨邋遢的矮胖子。
姬薇的意识逐渐清醒,她摇摇脑袋,仔细地朝对面看去,这才看到男子身后的索娜、夏勒和莫劳特,他们都晕沉沉的被绑在了一起,“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把他们放开!”
姬薇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努力冲向对面,却被那个看上去呆头呆脑的矮胖子一脚踹到了墙沿,“你到底是谁?”姬薇感到背部的脊骨犹如断裂,浑身好似被针扎一样难受。
那人仍一言不发,径直地走向姬薇,一把拽住她的领口将她拎了起来,刚要朝她的肚子打出一拳,就被一个声音叫住,“行了,她可是我的女儿!”
姬薇胸口一震,抬头看见从灯火照不到的地方缓步走出来的萨洛克先生。他衣冠整洁,没有任何受过伤的迹象,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军刀,仍旧一副总督的模样。姬薇刚一看到他时,眼中有种被解救的兴奋,而当萨洛克从夏勒身边走过,并毫无顾忌地往他脸上吐了口吐沫后,姬薇意识到了事情的突变。
“父亲,你怎么了,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矮胖子松开手,不屑地将姬薇摔在地上。
萨洛克先生阴险地朝姬薇笑了笑,用手中的尖刀在夏勒、索娜以及莫劳特的脸上划下深深的刀印,“哈哈,你在问我发生了什么,那就让他们一起告诉你发生了什么。”说完就将一瓢盐水狠狠地甩在他们脸上。
瞬时间,这几个被疼痛扎醒的家伙就开始在地上哇哇大叫,“发生了什么!”“我的脸,我的脸!”“啊!我抽不出胳膊!”
姬薇在一旁又着急又无奈,眼泪从她的眼眶里默不作声地爬了出来,她轻声抽泣着,实在不忍心观看这血腥的场面。
“哎呦呦,我的艾琳娜,你是在同情他们吗?”萨洛克捏着姬薇的脸,顽劣地嘲笑道,“不,是我的姬薇。”
萨洛克故意将最后一句话拖得很长,生怕在场的人听不清楚。
姬薇瞪大了双眼,神情由憎恨变成了惊讶,她不敢确定萨洛克口中刚刚喊出的名字是否是她的真实姓名,当看到大家也一副惊愕的表情,特别是索娜喊出,“什么,你是说她就是姬薇!”时,才敢相信之前所听到的一切。
“醒醒吧,姬薇,你是姬薇,不是什么艾琳娜!他们谁不是冲着你来的!”萨洛克疯了似的揪起索娜的脸,“她!”,又揪起夏勒的脸,“还有他!你要好好地看清楚他们!他们都是冲着你,冲着我们来的!”
姬薇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似有一种新的灵魂在她身上蠢蠢欲动,一时间她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女孩,她微笑着,好似看到了自己至亲的伙伴。
“还不赶快想想自己是谁!我的姬薇,我的女儿!”萨洛克从小女孩的影像里冲到姬薇眼前,他着急地看着姬薇说,“你不是艾琳娜,你该做会你自己了,姬薇!”
这时索娜使劲向前拱了拱身子,惊慌地冲着萨洛克的背影问道,“她是姬薇!那艾琳娜呢!你把艾琳娜藏在了哪里?”
姬薇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看向索娜,她完全不能理解这女人为什么会知道姬薇这个名字,甚至会提出这样的质疑。
而萨洛克则头也不回地大笑,“艾琳娜?你是在说那个十三年前就死了的女孩吗?你可不要逗死我了!那个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等等,艾琳娜,已经死了!那我眼前的又是谁!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夏勒和姬薇一样,是处在云里雾里的门外汉。
萨洛克猛地转过身,将拳头重重地打在突然插嘴的夏勒身上,“听不见我刚才说的话吗,她是姬薇,不是什么艾琳娜,你们口中的艾琳娜已经死了!早就死了!萨洛克什么的,也跟着陪葬了,懂吗!”说完,就用手撕扯自己的面庞,将脸上的塑性泥一点一点清除。
当夏勒看到那个凶狠的萨洛克变换出另一张脸时,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那是他幼时记忆的面孔,惹数千妇女喜爱的英俊潇洒的凡多纳?梅隆格。
“怎么会是你?难道你一直都在扮演萨洛克先生,也就是说,十三年前萨洛克先生的死是真的?”夏勒凑上前去,仍是不敢相信。
此时,这位摘下面具的凡多纳转向姬薇,咆哮似的怒喊着,“怎么不是我!我是凡多纳?梅隆格!这个世纪的天才!”
姬薇看见那张和店主一样的脸,瞬时间像是记起了什么,是阴森恐怖的小木屋,是栽倒进池塘边的萨洛克、以及母亲哭泣伤心的脸,触及内心的又有不敢想象的黑暗、数不清的责骂和挨打以及最后躺在血泊中的依旧微笑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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