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小徒弟出来开眼界的饮冰道人臂弯搭着拂尘,笑眯眯地看着徒弟在摊子间流连忘返,在一个个故事里唏嘘惊叹,“我要是早生几年,早点进入筑基,就赶得上十年前的苍莽斗法了。”
他这徒弟目前是自己那界的筑基第十五,若现在再来一次苍莽斗法,按理是有资格参加的。
徒弟见师父不给他一个安慰,悻悻道,“苍莽斗法为何三百年才举行一次,就算一年一次不行,三年一次也行啊,这不是不给我们机会嘛。”
“此言差矣,圣地决定三百年一届,定是有它的道理的。”饮冰道人见他不依不挠,叹道,“我想,苍莽斗法主要是为了纪念三千年前的大战,大战结束那一年,被喻为玄天的新生。”
“这一年的新生儿若能修道,三百年后当到了筑基的寿元之限,或寿终正寝,或踏入新天地,苍莽斗法便是告诫众修士,这新天地亦广亦深亦险,要步步谨慎,不能踏错一步。”
饮冰道人见徒弟似懂非懂地点头,欣慰而笑,继续教育,“你别以为苍莽斗法赢得的只是名誉和升龙令,更是对教训的铭记,那荒界有什么,有死在战争里的前辈们的遗物!你摸着良心说你能兴高采烈去拿吗!”
小徒弟一摸良心,还真不敢,顿时少了一些对持令者的羡慕嫉妒,他们都是去继承遗物的,他只要继承师父的就行了,两者其实没有差别。
毫不知道自己被比作了陨落大能的饮冰道人很是满意,又教给了徒弟一个道理。
“走,我们上别处看看。”饮冰道人负手在前,刚走出几步就听见旁边的一些人在私语,他随之压着花白的眉头眺向远处,眼中掠起异色。
不管是对荒界的尊重也好,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也罢,入口一里内是没有任何生灵踪迹的,只有一座百丈高.形如宝塔的嶙峋秃山,上刻泣血似的“荒界”二字,笔锋遒劲,望之悲凉。
但现在,有一人正走向那里。
城外渐静,又忽起嘈杂。
“怎还有持令者?”
“此前也没听到动静啊。”
“十年才来,不是胆子小就是功力不行。”
十几道人影从各处地方拔地冲天,凌空一渡,纷纷落在荒界山前,其中一人大笑道,“要怪就怪你走得太慢,呵,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升龙令能者居之!”
“交出升龙令,还能放你离去!”
人越聚越多,顷刻就围来了三四十个生死境,还有部分凑热闹的脱凡。
“他们是要明抢吗?”
饮冰道人面对徒弟的询问哭笑不得,明抢算是轻的了,好歹给了一个“能者居之”的名头,他都不知道往届有多少人被暗杀在前来六斗界的路上,根本没机会进界门。
“圣地就不管吗?”
怎管,他估摸着圣地没给升龙令弄个滴血认主,就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且放任了这种情况,“不经历磨难,怎配得上升龙令。”
饮冰道人说完,摇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自己说的话,还是在感叹什么。
小徒弟莫名有点庆幸,拿到升龙令,竟会招来那么多争夺吗,夺完了升龙令,是不是还会夺宝物?
你夺我,我夺你,岂不是要一直争夺下去。
饮冰道人趁机训道,“咱修仙的,没事千万别去荒界,那里的东西大部分是名臣名将.王侯帝君留下的,你有意去拿那些东西,你的清净心就动摇了,很难在我道走下去。”
小徒弟坚定地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那场越来越激烈的单方面对峙,之所以说单方面,是因为他一点也没感觉到另一人有跟他们抗衡的心思。
双方争持对抗才叫对持,一方没这个心思,紧绷的气氛就起不来了,尽管人多的一方气势汹汹,如连成片的黑云压城而来,让人两股颤颤,恨不得拔腿跑远,只求着不要波及到自己。
等夺令者们的叫嚣稍弱,却听那人道,“不是真面目的下去。”
她嗓音微凉,不急不缓,却叫众人心里一跳。
世上真正蠢笨的人很少,除了自持背景或实力强大到无人能动摇,又或全然的匪徒,谁会用真面目去抢一个升龙令持有者。
每一个升龙令持有者都意味着这人在原生世界是天之骄子,背后可能站着大门派.大家族.大王朝,哪能露着真容去杀抢她。
湛长风虽说了让不是真容的人退下去,但他们也许是本身就怀有不轨,也许是自认为易容得极好,不会被发现,当她是在诈人,没有一个人动的,反而有看她笑话的意思。
湛长风又问了一句,“不想杀我的退下去。”
一些心思敏感的惊疑起来,这两句话合在一起有点诛心啊,他们探寻着周边,再三确认暗中有没有人在保护她。
能到荒界,要么自身足够强大,要么身边有暗卫,他们未明情况前不敢妄动,用“能者居之”来周旋,她却用“不想杀我”来堵了回去,这便说一旦打,那就是死战。
五六人沉默而飞快地离开了,闪身消失在人群里。
剩下的人也不由多想,去留为难。
“好一招虚张声势,凭你一个人还敢在这里乱扯,老子今儿就要你的升龙令,咱各凭本事!”扎着小辫的壮硕男修声若滚滚咆哮的江水,生死境大圆满的威压催起地面的砂砾,三言两语就指出湛长风只是在虚张声势,身边没有帮手,又避开了想不想杀她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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