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的有越来越多的花瓣, 仿佛馥郁芬芳的豪雪, 从天空中浩浩汤汤地飘落下来。无星无月的夜晚,街道静谧空荡, 形状风雅的灯笼散发出雪月的朦胧辉光,映照着满街盛放的八重樱。这样的晚上,合该与陌生游女拥有一场萍水相逢的约会, 游女打着红伞, 伞上描绘着婉转的花与鹤,她转过头,细长的眼尾涂着妩媚的薄红,对樱树下的男子微微一笑……
但这时不该有飞扬的花朵,也不该有美好的灯下相会,这时只有实力深不可测,仿若鬼神的怪物, 穿着凭吊般的黑衣, 自阿波岐原追杀擅闯的入侵者。
少女的轻笑如银铃作响,回荡在街道的八方, 那笑声高低错落, 宛如山中的妖魅嬉戏打闹, 在繁茂的樱花间捉迷藏,仿佛能叫人看见她们霜雪捏成的脚踝上都系着金色的铃铛, 赤足踏在地上, 就能开出一朵莲花的盛景——居然不止一个女孩。倘若真的有迷路的男子误入这里, 他也不会感到什么对未知的恐惧, 他只会为这笑声意乱情迷,宁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抛下所有,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探个究竟。
闻折柳已经带着贺钦,飞速潜到了建筑物的阴影内。
城主停下了身影,他站在半空中,似梦非梦地呢喃:“是谁?”
山樱如海荡漾,在风中叠出一层又一层的波纹,飞散的花瓣全都在半空中聚拢起来,宛如凝出了花和月的精魂。群芳乍现,这一瞬间的绚烂胜过天下所有的绝景,十二名少女自花海中现出身形,盛放的十二朵倾世名姝,足以燃尽天下的爱慕之心!
连城主都顿在了原地,像是失神了。
这不是凡人能够想象出的场景,也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美。
对于正常人来说,日常生活中的艳遇便已经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喜事了。清晨上班时,于街道或者电车上遇见目光妩媚、身姿妖娆的美人,就能让社畜有力气在劳累了一天的下班路上打开社交网站,洋洋洒洒地开始感慨“卧槽我今天早上遇到了个美女那可真是太美太美了”。那要是在暮色朦胧的黄昏,或者灯火阑珊的子夜呢?要是遇见的美人还身着华美绚烂的盛装,长发斜簪着桃花和鹤羽呢?要是在灯火阑珊之下,还生着满街盛大的繁樱,风过翩飞如雨,映衬着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流转眼波呢?
……要是灯火阑珊,花落如雨,艳妆绝世,对着你盈盈轻笑的美丽女孩,足足有十二个呢?
贺钦缓缓捏住了肩膀上的伤口,以外力强行迫使它合拢在一起,低声道:“姽婳将军!”
——刀剑如梦的绝杀,从不轻易动用的王牌,由十二名少女组成的倾国军团,姽婳将军。
很少有人知道她们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哪怕在新星之城里,李正卿动用她们的次数也是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的,人们只知道这支军团拥有的力量和她们的美貌一样令天下心碎,她们就像绝艳的雷霆,高华之下自有神罚般的手段,无人能抵御她们碾压战场的攻势与容光。
和终究身为男性,不便行动的无人入眠不同,李正卿带着她们,就是直奔着冠绝扬屋的名号去的,短短一周,她们已经是太夫和振袖新造之下的准天神,连天神中的老牌势力也要为她们让路。
“和煦阳春玉……香艳满枝枒。”城主低声说,语气中居然流露出欣赏之情,好像他不是为了除去两个人才下到阿波岐原,他是专门踏着落花,以此赴一场举世瞩目的约会的。
一名少女抬起顾盼生辉的眸光,笑着说:“客人打哪儿来呢?”
城主说:“为了杀人来。”
一个问的是来路,一个回答的是目地,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居然也接下去了。
闻折柳急急为贺钦处理肩膀上的伤口,他的刀天下至利,似乎生来就带着“皆斩”的狂气,哪怕刀势被返还回他自己身上,伤处依旧极难愈合。裂开的血肉已然朝两边平坦地摊开了,肌理和血管断得一干二净,仿佛它们从未连结在一起过。贺钦以虎口的力道强逼断处合拢,闻折柳则往上浇了大量的高阶伤药,依旧没起多少作用。
“别怕,”贺钦道,“我躲的快,没砍断骨头。”
汗水顺着闻折柳的额头往下流:“到底是怎么回事,疼不疼?他怎么会……他当真是伊邪那美吗?”
“没事,小伤,不疼。”贺钦说,金光在瞳孔中漾开,他仍然很冷静,“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的刀……没有砍中任何东西。”
“没砍中?”闻折柳一怔,“没砍中的情况很稀少吧?要么是视觉上的差错,要么是他没有实体,就是个影子,或者幽灵……可我的回旋镖确实是打中了东西,还被他弹开了。”
“他像一面镜子,”贺钦说,“但不是实体的镜子,更像是某种掌控了‘折射’的概念,一种镜像的领域,他藏身于里面,而刀尖在探进去的同时,也会对称地伸出来。”
他说的抽象,但闻折柳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
“不但很强,还很棘手。”他望着与姽婳将军对峙的城主,“大意了。”
这时,另一个少女掩口而笑:“杀人?只有王才能决定臣民的生死,莫非您是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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