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谁他妈大白天在外头嚎丧!”杜子君披头散发,那漆亮的长发宛如流水,遮盖了他半边苍白的脸,“不睡了是不是?”
鵺和入内雀都愣住了,他们齐齐转过头,盯着这名面色不善的……游女。
自从当上了游女,四个人……不,三个人的日子便陡然变得不好过起来。
贺钦一开始的意思也就是在这里潜伏到一个月之后,假如没有意外发生,他们跟其他玩家一汇合,直接挑BOSS就完了,而游女的身份恰巧是最不让人起疑心的。于是在小山光的帮助和照拂下,他们作为小山散茶提拔的对象,得到了旁边一间待客室。
要是把这里作为据点,一直夜伏昼出、收集情报、联络玩家也便罢了,结果小山光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到了更冷的西伯利亚冰原,在喜马拉雅山和马里亚纳海沟之间来回蹦极: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出席花魁大选的,除了在不夜城消费达到多少多少万的客人,剩下的,就只有在这个月内赚到三千枚小判金的游女,方有资格入场观摩。
三千小判金,什么概念?
闻折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面上登时显出绝望的神情。
一个江户时代的成年男人,能用一枚小判金买到足够一年吃的大米,三枚小判金就足够供给他365天的花销。三千枚小判,你他妈要吃三千年的大米啊把门槛定这么高!
谢源源当场拉开扬屋的窗户,就要从上头跳下去。
“三千金!”他抓狂道,“你们把我卖了吧!你们把我卖了看有没有三千金好不好!”
杜子君默默补刀:“那必然是没有的……”
一步错,步步错,看起来他们必须要在短暂的一个月里化身卖笑的游女,浪荡在男人……男鬼堆里,而贺钦看起来居然十分悠哉,一点也不以为然,还鼓励他们:“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职业玩家的操守和素养就在这里啊诸君!你觉得呢,五岛春海小姐?”
闻折柳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还能怎么觉得?事到如今……等一下。”
他呆滞地抬起头,问:“五岛春海是谁?”
贺钦严肃地拿出三面紫檀小木牌,牌子上墨刻着几个风雅的汉字,将它们递给闻折柳和杜子君:“柠柠是五岛春海,我是五岛明日夏,杜子君是五岛江雪,从今往后这就是我们的花名,分别取自珑姬在第三世界的人类姓氏和四季景致,这样要是有别的玩家来,就能一眼就知道有同伴在这里了。本来谢源源也要有个花名,叫五岛枫的,可鬼又看不见他,所以我就没给他伪造身份……”
“这么说我还要谢您高抬贵手嘞!”谢源源抱头大叫。
闻折柳神情痴呆,杜子君握着木牌,嘴角抽搐,看起来很想亲手在贺钦的脸上打出一面煞风吹江雪的瑟瑟景象……
“你是谁?”入内雀噙着阴沉的笑,目光在杜子君芦苇拂寒江的素白和服上一眼扫过,“小姐,男人之间的事……”
“娘娘腔也算男人?”杜子君冷笑道,他本来就有起床气,这帮人清早在门口唱大戏已经够让他窝火了,更别提这小白脸张口就是什么“男人之间的事”,什么叫男人之间的事?包|皮环切和睾|丸摘除手术才真正算是男人之间的事,余下都他妈叫俗务!你俩大早上不去泡马子搁这深情对望,是打算相互切包|皮还是变性?
入内雀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一只手从房间里推出来了谢源源,虽然这些鬼都看不见他,但他还是换上了圆领的短打,袖子上结着缚膊,活像被迫在汤屋里卖身干活的千寻。他急急匆匆地踉跄出来,伏在杜子君耳边说:“姐,贺哥说这两个可以当冤大头!”
杜子君眉梢一跳,听见谢源源接着说:“放手打,没问题!”
鵺后颈的鬃毛竖起,谁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他面前游女的眼神却忽然起了变化,从不耐烦的嘲讽,再到亮如刀枪的亢奋和肃杀,这其间只过了短短一瞬。扬屋是美色和欲望的高级猎场,他们都是来到猎场纵情享乐的猎人,可这一刻,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份和这个苍白如雪的女人在无形中调换了。
他成了猎物,而游女成了嗜血的猎人!
鵺已经不自觉地呲着獠牙,戒备地亮出了利爪。
“干嘛做出那副惊讶的嘴脸?世上的奇闻,不就是由各式各样的巧合构成的么?就像有人擅长茶道和花道,有人则擅长歌唱和舞蹈,”杜子君的声音低沉肃穆,缓缓将谢源源亲手为他接上的乌黑长发挽起。鵺和入内雀警惕地看着他,不是错觉,当真有裹挟着雪絮的朔风从长廊上刮起,“而我所擅长的……恰好是打鬼。”
入内雀脸色骤变,巨大的威压,杜子君拔出身后用来营造风雅气息的细竹,已然朝他的面门上霹雳斩下!
“我叫……五岛江雪。”杜子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双目放射出凛冽无比的寒光。冷热宛如夏与冬的激烈碰撞,从入内雀猎猎飘扬的羽织下吹起,冷的是比万古雪山还要酷烈的杀意,热的是因讨鬼而沸腾的血温,“记住我的名字,在因争抢女人而打扰我的睡眠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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