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 十只机械鸟已经被不同的人分割殆尽,全场掌声雷动,声浪滔天,撞击着每一个包间的墙壁。在这样喧嚣震天的吵闹声中, 闻折柳安静得就像一棵树。
贺钦说:“他总是对我们俩心怀愧疚,认为如果不是他忽视了我们父母的问题,我们也不会成长成这么古怪偏执的性格。所以,即便是Adelaide病重, 董事会决定培养贺叡作为继承人的时候, 面对他种种疯狂的决策,老人家也不敢约束他太过, 好像这样就能赎罪了一样。”
他摇摇头, 鬓间的头发也跟着轻轻地蹭在闻折柳脸侧:“滥好人。”
“滥好人也很好。”闻折柳说,“我一直觉得, 当个好人要远远比做恶人困难的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最容易宽容的反而是恶人。好人做一百件好事, 只要做了一件坏事,他的口碑品格就从旁人的眼光和议论里没落了;坏人做一百件坏事,只要做了一件好事, 人们好像就能从这上面看见他人格的闪光点, 觉得这个人好像还没有那么坏……”
他喃喃道:“虽然这世上非黑即白的事罕见, 我也知道再坏的人都会有他好的一面。可是, 如果大家能多偏爱保护所谓的‘滥好人’一点, 那就好啦。”
贺钦缄默良久,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温声说,“确实要保护好人。”
闻折柳振奋精神,和他十指相扣。
“不过,有件事我一直不清楚……”他踌躇着问道,“当年,你跟他到底怎么了?”
贺钦伸手揪了他耳朵一下:“要问就问,你哥还能不告诉你?少说的我好像跟他当年怎么着,还有段情未了一样。”
“哎呀!”闻折柳被揪得滋儿哇叫唤,“我这不是怕你想起什么伤心事吗!”
贺钦嘲笑道:“有什么伤心的?不就是他搞人体炼成,想要寻求什么狗屁永生,最后被我一刀砍得卧床十年而已。”
闻折柳:“嗯嗯……嗯?!”
这句话实在槽点太多,都不知道叫人从哪吐起了。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谢源源终于忍不住了,幽幽道:“震惊!从手足到宿敌,一对豪门兄弟的旷世恩怨!拿什么拯救你啊,长达十年情孽纠缠!”
贺钦:“……”
闻折柳:“……”
杜子君轻声插话:“如果你不想被揍,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说话了,弟弟。”
贺钦无语道:“……要是详细一点,无非就是,他认为他立在世界的顶端,有资格和义务让人类在进化阶梯上更进一步。在他的设想里,思想是永生的,肉体只是用来承载思想的容器。如果思维能在虚拟世界中保留下来,那么……”
“干嘛,难道他要研发年抛肉身,一百年换一次?”闻折柳简直难以置信,“疯子啊!”
贺钦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但他终究还算不上N-star真正的主人,最后……一些人阻止了这个圣体计划,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闻折柳注意到,他在说“有一些人”的时候,不自觉地压抑了自己的语气。
“一场殊死搏斗,真是打得乱七八糟啊,”贺钦面上流露出讥讽的笑意,“我折断了他的四肢,但唯独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在他伤好之后,把他的思维流放到了新星之城的里世界。”
“里世界?”
“一片还没有开拓的荒芜,时间流速与正常世界完全不同,到处都是数据废墟和不成型的怪异雏形……说是里世界,倒不如说是垃圾场。”贺钦冰冷地笑了一下,“当然,他也只适合在这种地方过完余生,被一直关到老死。”
五分钟已经过去,底下胜负已分,最后,这把弓箭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社团以两千一百金和十五件B级道具的价格拍走。
“所以圣修女能把他弄出来,看来也是蓄谋已久了。”杜子君说。
贺钦没有再说话,他紧紧抱着闻折柳,就像陷进了某种奇异的沉思,或是遥远的往事。看着底下的道具一件件被拍走,谢源源也有点坐不住了,在沙发上一个劲儿地挪来挪去,咕哝无聊。
中场用来烘托气氛的少女鱼贯而入,个个都是桃腮柳眉,顾盼生辉的美人,她们在漆黑的长发间束飘扬的缎带,瞿麦和菖蒲的印花优雅浓丽,开放在丝绢的二尺袖上,长度及到小腿的行灯袴亦盛开如重叠绚烂的晚樱,挥扇式歌且舞时,总能引来此起彼伏的山呼喝彩之声,但无人入眠的房间却充斥着不寻常的寂静。
外面的繁华是假的,输赢是假的,人人为之狂热追逐的强力道具其实也是假的,唯有圣修女的野心与这几百万玩家——以至人类的命运沉重如山,屹立在虚拟世界的高空。
闻折柳又想起他在成百上千个日夜中不停思考的问题:如何才能战胜圣修女,战胜她要强加给所有人的命运?
“第三十五件商品,又是一个十足特殊的道具!”少女们翩翩离场,主持人不知疲倦地惊叹,“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它本身的等级,只有区区E——级哦!”
贺钦抬起头,像是对这个道具产生了点兴趣。
杜子君思忖着:“E级,倒有点意思。”
观众席上恰到好处地响起一阵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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