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山上,波罗古堡之顶,拉扎也在倾听着山下的喊杀之声。此刻,四面同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那是他的部将们,开始四面出击了。
没有战术意图吗?
他是这样对他的部将们说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任何一次作战,都有着他的目的,只不过有时候所有的人都明白,有时候,只有主将才明白罢了。
这一次的作战的真实意图,便只有拉扎一个人清楚。
拉扎不是一个愿意轻易服输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人。
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只要他还没有死,他就认为一切皆有可能。
四面出击的第一层意思,便是牵制李泽布置在其它方面的兵马,让他们不能及时援助李泽的中军方向,而他,则向着中军方向发出致命一击。
他一反常态地使用步卒首先发动攻击,而他交给统带步卒的将军的命令就是,将第一道防线之上的唐军往两边牵扯。最好的结果,便是唐军第二道防线的部队,在面临这种状况的情况之下,会忍不住向第一道防线派出援军。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这是他最想达到的战术目标。
因为如此一来,他现在集结起一万五千最强悍的吐蕃骑兵,便将直面唐军的第三道防线。那也是右千牛卫的骑兵部队。
他不相信右千牛卫的骑兵部队能比得上自己的这些从小就长在马背上的悍勇。
这两天来,他认认真真地观察着右千牛卫的布署。
中规中纪,没有多少破绽。
但没有破绽,只能是在战前,战斗一打起来,指挥上的稍微失误,自然而然便会露出破绽来,而只要一处破绽被抓住,就会引起连锁反应,破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终导至全局崩溃。
他期待的就是这一刻。
柳如烟,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居然能指挥一支几万人的大军,这李泽任人唯亲,当真也是骇人听闻了,为了掌控军队,连老婆也派出马来了。
拉扎压根儿就瞧不上柳如烟。
他当然听说过柳如烟是极其悍勇的,但这又如何?不是每一个勇冠三军的将领都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的。
再者说了,一个女子,再悍勇,又能勇到哪里去呢?
在拉扎想来,一个极其悍勇的女子,便不可能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了,这些战场之上的小花招,以及战场之上的千变万化,年轻的柳如烟怎么可能有他经验丰富?
现在,他的第一个目标已经达到了。
唐军的第一线布署正在瓦解,在这样的大雾之中,他们不知不觉地在跟着吐蕃兵的脚步在战斗,在缠斗,在不死不休。而防线的正中间,正在他们的战斗之中,一点一点的扩大。
这样的战斗,也只有在这样的大雾之中,才有可能实现。如果是在视线清晰的条件之下,任何一个防守将领,都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下面的喊杀之声愈来愈烈,可惜的是,雾太大了,他完全看不到战场之上的情形,不知道唐军的第二道防线是不是已经被调动了。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能全线调动调军向着两翼运动,那上天就太眷顾他了。他能率精锐只叩李泽的中军大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胜负还尚未可知呢?
不说能不能击杀李泽,这样的好事情,便连拉扎也不敢想,但他冲出重围的机会,可就大大增加了。
只要出了这个包围圈,杀回吐蕃去的希望就大增了。
拉扎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是笑还是哭。
在这个战术计划之中,向其它三个方向上突围的部属,都将是牺牲品。
当然,不排除另一种情况。
那就是李泽猜到了他将要突袭唐军中军大营,所以从其它方面调来了援军,在前方设下了另一个包围圈等着他。可是如此一来,别的地方的唐军防守力量也就薄弱了,自己的那些部属,冲出去的希望也就大增了。
这也算是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部属的性命。
所以不管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闭上眼睛,侧着头,他在无数的喊杀声中,辩别着来自正前方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开战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而在他的正前方,已经出现了一条千余步长的空隙。
他霍地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站起,他的身前,身后,左右,黑压压的人群也都站了起来。
“上马!”拉扎厉声喝道。
“今日战死在此。”拉扎呛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战刀,指向了前方:“出击!”
“出击!”
出击的呼喊声从山顶,一路向着山下漫延开去。早已经山脚之下等候多时的吐蕃骑兵翻身上马,一声呐喊,策动马匹,向着前方疾奔而去。
一万五千骑兵,便如一条奔腾的洪流,在浓雾之中,向着未知的前方,发起了前途莫测的死亡冲击。
正如拉扎所言,今日当需战死在此地。
陈炳怒吼着举刀劈下,卟哧一声,横刀破开甲胄,深深地嵌进了对面一个吐蕃兵的颈肩之间,用力拔刀,刀却卡在了骨头之中,左右一摇,卡巴一声,横刀应声断裂,今日这刀,已经破开了太多的甲胄,斩杀了太多的敌人,早就不堪重负了。
丢下手中的横刀,来不及去寻找新的武器,对面已有弯刀直劈过来,陈炳大喝一声,整个人向前直冲过去,左手一张,已是将握着弯刀的手臂夹在了肋下,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黑沉沉的匕首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一个直刺,匕首直直地捅进了那个呐喊着的吐蕃人的嘴里,喊叫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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