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冲眺望着远方。
双方的骑兵正在那里熬战,属于唐军的黑色已是慢慢地占据了上风,他能看到那一个个星散的黑色小点正在汇聚成涓涓的溪流,这是一个极好的信号,接下来,这种局部的小胜终将连接起来,当黑色的洪流完全形成的时候,就是红色的卢龙军全线溃败的时候。
所以,邓景山等不起了。
“五叔,这是我们左金吾卫正名的机会。”他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薛坚。
薛点用力的点了点头。
“薛氏,以后将由我们发扬光大。”薛冲接着道。
薛氏现在差不多分成了三支。
一支便是薛冲,薛坚这一支,薛冲现在自认为是宰相李泽铁杆的跟随者,但且还并没有得到李泽嫡系的认可,双方之间远远谈不上互相信任,这需要长久的努力,才有可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第二支便是薛平,属于典型的保皇派,在薛冲看来,现在薛平还能与李泽和平相处,但在将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上,必然会翻脸。
而第三支,便是投靠了朱温,现在在伪梁任职的薛雄,这一支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将来相见,肯定就是刀兵相见,不死不休。
与别的敌人见仗,指不定还有和解的机会,但与薛雄见面,连这点儿可能也是没有的。
薛冲左看右看,薛氏也就是只有这一支才算是大有前途的。
薛坚有些黯然,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原本,他们这一支,才是薛氏嫡系,以后,只怕便是薛冲这一支来支撑薛氏门楣了。
“李相视我为腹心,将涿州幽州这种要地交给我驻扎,一应军资武械,与其嫡系部队一视同仁,此刻,便是我们回报他的时候!”薛冲眼色变得凌厉起来,“五叔,这一仗,我们有进无退,击溃邓景山,夺得最后的胜利,不仅是为了李相,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薛氏,必将在我们手中发扬光大。”薛坚亦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将军,我去了。”
“前面,就交给五叔了。”
薛坚翻身上马,离开了中军所在地,向着前面的前沿阵地纵马奔去。
双方的战鼓震耳欲聋,一场双方集结了近四万人的步卒大战旋即揭开了帷幕。
邓景山是张仲武的嫡系部队,他的军队装备一点也不多,纵算比不上面前的左金吾卫,但相差也并不太大。而整个步卒的战斗力,只怕比左金吾卫还要强上一些。这是一支一直便在打仗的部队。
如果要说他们的弱点,那就是他们长途奔波体力受到了影响,而先期到达的左金吾卫体力充沛,又率先占据了有利地势,构筑了可以倚托的阵地。
双方最好的远程武器便是强弩了,像投石机这样的大玩意,两支军队这一次谁都没有携带。即便是强弩,也并不太多。更多的,还是靠着普通的箭矢。
而在这方面,左金吾卫却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卢龙军弓箭手,这是一支老牌劲旅的多年沉淀。
左金吾却是弩箭手多。
弩箭手不要求有太高的准备,多采用覆盖性射击,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浪费体力,只要时间足够,空间足够,便可以一直射下去。而即便是最好的弓箭手,连续射上十支箭,只怕便要臂酸筋软,很难再拉开强弓了。
卢龙军不是不知道弩箭的优势,但装备这样的弓弩,是需要银子的。弓弩卢龙军会造,但就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打造更加费钱的弩弓。
一个攻,一个守,一个是哀兵作战,一个却是胜利在望而信心百倍。种种的不同,倒是将双方的战斗力,拉到了同一条水平线上,这一战,没有任何花哨可言,就是比拼谁能撑住最后一口气。
鼓声之中,一个个的卢龙军步卒方阵向前推进,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排排的盾牌后,巨盾在前,构成盾墙,后面的则将盾牌举在头顶,推进虽然缓慢,但却是密不透风,走上数十步,便会稍作停顿整顿队列。
十数个方阵同时发动进攻,从高处看去,就像是一块块巨大的坚硬的岩石在地上滚动,极其震撼。
两边山梁之上,除了鼓声与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之外,鸦雀无声。
接近,再接近。
山梁之上,鼓声骤然拔高,随即,一枚强弩带着尖厉的啸声破空而来。当的一声,正中最为突前的一名卢龙军巨盾手。
轰然声响之中,巨盾破开了一个大洞,弩箭紧接着撕裂了那人的盔甲,深深地插进了持盾士兵的胸膛。
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枚强弩,只取了一条性命,自然是亏本的。
但这,只不过是一枚标号弩箭。
随着这枚弩箭的命中,尖啸之声,立时此起彼伏,上百支弩箭自两边山梁之上射了下来,将整齐的军阵,撕开一个个的口子。
数万人的大战场,一次齐射,只有上百支强弩,很显然,左金吾卫在重型武器之上是极其不足的。
山梁之下,密不透风的军阵主动裂开了一道道缝隙,一台台弩车被从军阵之中推了出来,比起山上,他们的强弩显然更多。
数百枚弩箭向着山梁之上射去,一波还未落地,第二波已经再次射出。
从上向下射击,自然是占着地理的优势,而山下射出去的弩箭,则是射到最高处再掉头向下,如同下雨一般的落将下来。如此使用强弩,其实已经将强大的弩箭威力削弱到了极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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