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在晋这么说,臧尔令连连点头道:“巡抚大人果然是一片慈心,千秋万代之后,山右子民仍然会铭记着巡抚大人今日的所作所为!”
而那边王在晋也笑了起来:“你继续看,帮我挑挑这题本有没有毛病?”
臧尔令当即继续看了下去,才发现王在晋在发过一通性子之后,也提出了一系列的解决方案。
“登莱海运可忧者有五:船只之难筹、水手之难招、船具之难办、地险之难料,不可知者有四,岁时之不可知、天意之不可知、人心之不可知,寇患之不可知,有此五可忧,四不可知,故此当恩威并施,甘甜与辛辣相参,民方将乐于趋命。”
第一点就是减少辽饷的加征幅度,他特意把宁海州与文登县的加征问题提了出来:“东省荒田最多,有五六亩折一亩征粮者,今六亩当加四分二亩,此宁登之民所以亟亟而思窜也。”
“臣以为登莱二府既多任海运,须免其续加之三厘五毫;青济分任海运,则免其三次加编之二厘,而以减免而少宽其物力。此减编之当议也。”
而对于登莱青济四府来说,不断加征的辽饷正是眼下面临最大的问题,臧尔令不由赞了一句:“王老巡抚肚子果然有锦绣文章。”
接着第二就是谈到京边钱粮的起运存留问题,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即合通省旧辽饷与新编并算,不过二十九万一千九百九十余两耳。计米一石抵辽,籴价脚价约费盈两,是六十万两石之运,须有六十万金。今年岁额征未及籴运之半,则京边钱粮势不得不扣留以充籴运。此扣解之当议者也。”
来济南之前,柳鹏与臧尔令谈过几次海运问题,他也同跟东三府的官员也反复沟通过,大家都一致认为除了把解部的京边钱粮扣下来之外,今天的六十万石海运已经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他当即也赞成:“部院大人这文章写得太漂亮了,但是正因为太漂亮了,我现在只看到了一身凛然正气啊!”
对于臧尔令的这番恭维,王在晋表示并不在意,他笑着说道:“继续看下去,还有什么看法没有?”
至于王在晋提出的第三点,而是援辽粮食的品种问题,事实这个问题万历四十六年柳鹏就跟陶道台反复过不止一回。
正所谓“南人食米北人食麦”,山东最重要的主粮是小麦与小麦磨出来的面粉,但是朝廷解运辽东却是要求“米豆”,登莱各植的大部分主粮与杂粮都不在内,只是陶朗先虽然向上面反应过几次,但是这件事情始终是石沉大海,从万历四十六年拖到万历四十八年,现在王在晋不得不要求“二麦兼收,以便民便。此兼民之当议者也。”
至于第四点就特别重要,就是要求拔银子下来解决召买本金的周转问题:“山右一遇饥馑,米价如金。当以丰岁之有余备馑之不足。臣以为一遇年丰即当预籴,以为明年转运之地,然后海运不因荒而废,辽兵不遇荒而馁。预籴必须多发,多银必须先发。此预备之当议。”
这摆明着是向户部和饷臣要一批用于机动周转的银钱至关重要,但是臧尔令觉得这事肯定办不到,户部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山东能把京边钱粮扣下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想从铁公鸡身上拔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王在晋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只是讨价还价的筹码而已,因此臧尔令当即说道:“老巡抚果然有大智大慧……这第五条……”
第五条实际没有多少营养,就是主张辽南四卫屯田自力更生解决问题:“则今日之以重师围守、大将营屯、春秋急耕、农隙讲武,似为经久之图,可战可收。此屯种之当议也者。”
这就是属于绝对正确的废话,从理论上来讲辽南四卫屯田确实能解决问题,即使不能解决大问题,但也能解决很多关键问题,但是问题在现在的形势下辽南屯田已经是一种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臧尔令还是看出了文字里的真意:“老巡抚真是明见千里啊!”
王在晋却是摇了摇说道:“听天命尽人事,就看户部怎么回复本部院,真要把本部院逼急了,本部院也学陶朗先去闹一闹!对了,你若是挑不出毛病,可以请大家帮着挑挑毛病!”
臧尔令也知道这是王巡抚让他故意到处传播这份奏疏,王巡抚已经决心把山东的民意给动员起来,而户部会怎么回复王在晋的这份奏疏,这件事情立即成了整个山东缙绅最关心的问题。
即使是那些登莱青济四府之外的缙绅也在关心着这个问题,毕竟如果登莱青济因为巡抚大人力争而得以获益的话,他们也能跟着一并获益,他们甚至愿意以很高的代价在第一时间读到户部的回复并作出相应的回复。
因此户部的回复刚刚抵达德州的时候,已经有人把户部的回复第一时间抄了一份出来,然后亲自乘轻舟南下又连夜弃舟上陆快马一路狂奔送到了龙口侦缉总管萧夜的手里。
而这个时候户部的这份公文甚至还没有送到济南府府城,更不要说送到巡抚大人的桌子上,萧夜萧总管第一时间就把公文收好就准备送给柳鹏处理。
只是如此高效的情报传递,萧夜却是一文钱也没花,不远千里赶来送信的这位驿丞甚至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得喝就准备趁夜赶回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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