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内,无声的吟唱恍如召唤,使人灵魂激荡。
一个个近于透明的幻影从草叶中浮现,其中少数是人类形态,体型上的差别不大,唯一不同的只是服饰装扮,有魔法师、有流浪武士、有学者、有苦力、有吟游诗人,高低贵贱形形色色。虽然这些幻影一离开草尖就变得跟乌鸦一般高,但菲谢特却能从身材比例上看出真实信息——矮小的不及半根指头,高大的却超过山峰。
多数幻影是非人形态,其中有躯体雄壮的猛犸,有纤若微尘的米虫,有晶莹剔透的水滴,也有朴素无奇的石块……菲谢特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侧飘起一团透明的怪异植物,还有一簇蓝汪汪的火焰,它们做出各种姿势,流露各种神态,就像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生物一样,荒诞却又让人觉得合乎常理。
这些或正常或古怪的幻影全向乌鸦飘飞过去,在他身边围成一圈,尔后井然有序的融入他的躯体里,再然后,乌鸦好像变成了一个提炼和转化的装置,绚丽的光点从他身躯内溢出,向法阵各处飘飞过去,一路播撒着光芒,也收获着能量。
在完成一个顺时针循环、吸收了足够的能量之后,这些光点越来越大,最后“啪”的一声炸开,变成一个个立体的字元。
漫天字元闪回到乌鸦身前,开始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以菲谢特的领悟力,他看出字元从基本的词汇开始,最终汇合成一条条金色的语句。
每一串字元生成,天顶就隐隐传来雷声,亦有无尽威严聚拢过来,让菲谢特感觉到一种“规则”的强大和浩瀚,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知。他内心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不能像科恩那样,用一句不着调的话把这种肃穆沉重变得轻松。
“好多金黄的带鱼耶!”他甚至想到这句最科恩风格的揶揄,但却说不出来。
笼罩在乌鸦面部的光影开始分离,就像书页那样一片片滑落并展开,金色字元盘旋降下——在字元铭刻进书页的那一瞬间,有七色亮光在剧烈闪动,光晕爆开,像是庆祝的烟火,又像是激昂的宣誓。
然后,被“写满”的书页翻过,露出下面的空白,那些游移的字串里,总有一条或者几条适时降落到空白页面上。头顶的雷声连续响起,法阵的光亮闪烁不断。本来薄薄一片的光影之书,很快就变得有字典那么厚。
在菲谢特眼中,乌鸦的气势和威严,也变得越来越有厚度。
字元和光页凝聚成书的过程虽然复杂,却没有花多少时间,甚至可以说非常快——凡人能精确掌握的时间仅仅是“瞬间”,而乌鸦,他显然能把一个“瞬间”分成千万份。必须要具备敏锐的目光和适宜的角度才能看清一切,所以能目睹这东西诞生的幸运儿也只有菲谢特。
“这是,生命之源的武器吗?”菲谢特禁不住问出声来,“一本书?”
“你说错了,生命之源不需要武器。”乌鸦淡漠的回答,“这不是一本书,是法典。”
“法典……”菲谢特看着最后一串字元降下,并深深的铭刻进去。
“这是诸世法典。”就算在述说如此重要的事物,乌鸦的语气也没有什么改变,“其中万千条款没有创造,也没有赐予,只有审判与惩戒。”
“一个生命之源,审判和惩戒另一个生命之源?”菲谢特有点迷糊,以乌鸦本身的能力可以审判并惩戒母神?两个实力相等的人,滚在泥浆里打一架不就完了?搞这种花招有用吗?
“当然不只是我,我已经说过,名讳于我并无意义。以你的疑惑态度,难道没有想过生命之源这个称呼的来历?”乌鸦沉稳专注的解释,“生命之源这个称呼,是具备相当智慧的生命给予她的名讳——在此之前,这个世界未必就不存在生命。”
“是……吗?”菲谢特的目光中满是震惊,“那你现在是?”
“吾要做的,自然就是她最恐惧的事。”乌鸦的语气很平静,“召唤真正的远古意志!”
乌鸦抬起手来,长短不一的七色光丝从他的指尖流泻而下,组合成各种古朴的图案,既像是简单的装饰纹路,又像是另一种奇异的魔法铭文……瞬息之后,这些图案就跟字元铭刻在一起,纷纷附着在封面、封底、书背以及每一个页码上。
那些图案就像是字元含义的延伸和发展,给人一种相互依存、配合无间的感觉。
悠扬清越的鸣响声中,法典上的迷蒙光影收敛,它真实的模样逐渐浮现。总的来说,这本法典给人异常古朴的感觉,既粗犷豪放,又严谨庄重。
厚重的封面是金属质地,隐约带有七彩的微小暗纹,在光滑的表面上,隆起一组椭圆的浮雕图案,简约线条紧紧围绕着中心的横排文字,介乎矿物与植物的光泽在其中流动不止,似乎还有低声絮语从这些奇异的图文中逸出。
菲谢特仔细去分辨,觉得这声音不是吟唱也不是歌颂,反而类似于大陪审团的质疑和探讨——那是斯比亚联盟贵族议会里的新景观。
光影继续收敛,显露出法典内中的材质来。书页同时拥有纸张和魔兽皮的优点,看起来轻薄坚韧。它们在乌鸦的手指下哗哗的翻过,就像是被检阅的军队通过观礼台。而那些铭刻在上的文字就很千变万化了,甚至用匪夷所思来形容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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