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斯比亚帝国内部管理结构来看,所有行省都是在总督的直接管辖下,但要依照实际情况来分析一下,人们就会发现大多数总督的管理权是被其它官职分化和限制着。担任这些钳制职务的或许是待城的人,或许是圣都的人,又或者是那些连本人都说不清自己背景的人。
而在为数不多、具有完备控制权的行省级总督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非常奇异的景象,那就是在年龄上产生两极分化:大部分人是白发苍苍的老总督,极少数是初出茅庐的青年甚至少年总督,在年龄处于壮年的总督中,几乎没有人能保留住自己手里的权力。
其实原因很简单,老总督们是帝国继承自夏麦家族的遗产,背景和实力都很雄厚;青年总督是现任皇帝提携起来的新贵,作风强劲又深得信赖。其它势力即使有心要从这两类人手里分权,大概也缺乏直面生死的勇气。所以相对而言,在这些总督的地盘上,各方面形势都比较稳定。
就算在其它行省强悍无比的两殿祭司,在他们手里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所以,在这个时候的斯比亚帝国,真正乱的地方看上去很平静,而表面汹涌澎湃之处,反而是不太需要皇帝本人伤脑筋的,比如东缔行省。
与其它不太受皇帝关注的地方一样,东缔行省也处于一位实权总督的严密控制之下,而且这位牧守一方的高官还是有史以来斯比亚帝国最年轻的总督——年轻到帝国不得不在他的总督头衔前加上“代理”两字。
仅以年纪来论,这是一份殊荣,要知道,即使是科恩陛下当年也没有得到这种待遇啊!
东缔行省总督府在缔亚索玛城,那一片紧靠城墙的建筑群同时也是缔亚索玛城主的官邸,代理行省总督兼城主的雅尔萨德·萨兰,就是它的主人。
总督是帝国内政官职,城主属于贵族特有的头衔,这本是两个相互监督和制约的角色,依照以往的惯例,帝国绝不会允许一个贵族在自己的封地上担任实权军政职务——当年的黑暗行省是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当然不在此列。
科恩陛下让雅尔萨德同时担任两个本属对立的职务,这无疑是一种青睐有加、甚至是放纵的体现……甚至有传言说,皇帝陛下是在把雅尔萨德当作帝国栋梁培养,可如果是这样,陛下把他放在身边随时指点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丢到相对闭塞和艰苦的边陲来呢?
然而皇帝的心思并不是平凡人能够揣摩的,他非但把雅尔萨德放在父辈牧守的土地上,而且给予了等同王子的待遇。君臣间的公文书信往来是寻常官员的数倍,衣食住行、随员配备均是御赐,年轻的雅尔萨德喜欢登高远眺,几位皇妃还专门为此拨款,给他的府邸修建了一座直接连上城墙的廊桥……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皇室毫不顾忌旁观者的感受。
雅尔萨德是个自强的少年总督,他在行使自己的权力时,毫不犹豫的接下这些殊荣,身为晚辈和臣子,他根本没有机会去犹豫。因为他知道,科恩陛下不会在他身上使用“先骄纵、后诛杀”的谋略,即使陛下有这样的安排,那也绝不是针对他本人的。
所以,一个大方的给,一个开心的接。但事实上,少年总督是不好当的,有时甚至要用“痛苦”两字来形容。
总督每天的作息,均严格按照皇家学院学子的标准执行,雅尔萨德天不亮就得起床,梳洗之后晨练、咏颂。早餐之后处理一般公务,午饭时接待来访客人,午睡之后研究从圣都和待城传来的政令和邸报,晚饭时接受八位导师的联合考较……
在一般人看来,这样的生活已痛苦到有足够理由撞墙了,但对雅尔萨德来说,这一部分还算是轻松的,痛苦的时段是在饭后,因为他要在皇家侍读的陪同下,处理一天中最重要的事务。
“我祈求花儿,永不凋零,再也听不到花瓣飘落的声音;我祈求月光,永不沾尘,再也看不到褪色的表情……”眉头拧在一起的少年总督斟酌再三,才继续在纸上写下去:“如若爱了,就要永远藏在内心,让她知道,必定心事难成……”
放下笔之后,少年总督才把这页纸递给了身边的皇家侍读,后者用严肃的神态看了一遍,然后评价说:“格式是工整的,用辞有新意,借喻手法也符合要求,但后段表达太过直白,不够含蓄。陛下和皇妃那里,并不一定会满意。”
“别的诗人多少天写一首?而我今天写了多少首?”雅尔萨德看看桌上的一叠废稿,轻轻摇了摇头:“我都快被榨干了……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答应陛下的条件啊!”
“这倒无妨,此诗架构尚好,只需稍做改动就是了。”
年纪大了雅尔萨德不少的皇家侍读改了一下后半部分,然后雅尔萨德重新誊抄一遍,把这张纸交给了身边的机要官。机要官把足足二十首情诗放在一卷文件的首页,然后合上封面加盖火漆。
卷宗封面上有血红的大字——东缔行省本月死刑申报表!
“不过,陛下颁布的规定是每宗刑案附带一篇游记、随笔或散文。”皇家侍读有些担忧的看着机要官封装文件:“诗歌的话,大概会被训斥为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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