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地区异于其它地方,这里新旧建筑参差交错,既有古色韵味,也有新式楼层,若是乘直升飞机从高空俯视,便能一览这奇特景象。旺角贫民窟内有一家福利院,坐落于边缘地带,每当夜幕降临,这里便死气沉沉,仿佛一个巨大的墓地,透着一股诡异莫名的感觉。
人们都说这是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地方,是魔鬼的老巢,而这一系列的传闻都源于旺角福利院,可是知道它的人却早已忽略了它本来的名字,人们更愿意叫它“死亡福利院”,之所以被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收容的都是艾滋病、甲肝、乙肝病孤儿。
何超琼第一次接手慈善工作,很多东西都在摸索中,本来一切都顺风顺水,慈善院长证书也颁发出去了九份,而她的任务是十份,恰恰是这最后一份证书,让她陷入了困境中。
劳斯莱斯轿车停靠在了福利院门口空地上,曲东下车,脚下杂草丛生,踩在上面很松软,每一步都伴着嘎嘣的枯枝断裂声,面前是一栋斑驳的白色建筑,样式看上去倒像是个教堂,只不过很破败,像是荒废已久,门框左边有一块脱了漆的牌匾,上明写着“旺角福利院”。
咔咔声回响耳畔,抬头望去,建筑顶楼上有一座直径约两米的钟塔,圆盘上固定着一长一短两根指针,只是这指针已经失灵,上面的时间是4:44分,钟摆声每响起一次,分针便向上跳动一下,然后又弹了下来落在原点,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艰难行走的人,朝前迈一步,接着又滑退两步,周而复始,直至死亡。
“东哥!”门内窜出一人,称呼亲切的发腻,曲东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暗道:“这丫头嘴巴抹了蜜了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淑女了?”心中正想着,何超琼已经跑至跟前,随着喘息,胸前起伏汹涌。
“电话里不说清楚,到底什么事?”曲东忽略了称呼问题,直接切入正题。
“那个···”何超琼语气迟疑,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道:“我说出来你别害怕行么?也别掉头就走好不好?”
曲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想这丫头吃错药了吧,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这么想着,曲东问道:“我又不是胆小鬼,这里也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你就说吧,别绕弯子了。”
何超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本来是一座荒废的教堂,后来政府颁布法令,把这儿划为福利院,将一些身患特殊疾病的孤儿收拢在这里,整个福利院只有一个院长,也就是教堂的修女段雅君,她为这群孩子奉献了大半生,不幸被传染了多种疾病,如今形瘦枯槁,眼看就不行了,她想让我···”何超琼话语顿住,凝视着曲东难以启齿了。
曲东已经明白了大概,他眉头一凝,问道:“她想临终托孤是吧?那你答应她了?”
何超琼无奈点头,而后又极力解释,语气很是急促:“她都跪下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怎么能拒绝?”而后又低声道:“更何况她确实很伟大,我十分佩服她,但···”
“但你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后悔了。”没有理会何超琼羞红的脸色,曲东淡淡道:“先带我进去看看。”见何超琼愣着不动,曲东心知她是被那个修女吓着了,托孤这种戏码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的,更何况这地方不同寻常,这地方住的人也不是寻常人,他笑着将何超琼朝门内推去。
一前一后进了福利院,入眼就是两排床铺,分别摆放于左右两壁边,和TVB的大通铺差不多,铺上堆放着凌乱且破旧的被子,不过床铺上并没有人。再往前看,是一座台子,台后墙壁上嵌着一个一人高的金色十字架,看到这里,曲东已然明了,这原先就是一座修道院,后来荒废了,才被政府用于收容孤儿。
“那些孩子呢?”鼻孔周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霉味,曲东扇了扇面前空气询问。
“我刚给他们做好了午餐,都在后院吃饭呢!”何超琼解释了一句,两人脚步不停,穿过大厅从右面侧门绕到后院。
后院颇大,约有两百平左右,四周砌着围墙,左侧是门口是厨房,远处的右侧墙角是厕所,除此之外,中间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堆积着小山高的废品,阳光下,这些废品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门口有一个黑色帆布搭就的棚子,段雅君就躺在这帆布棚子底下的破躺椅上,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围在她身边,有一个小姑娘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勺,一口一口给段雅君喂着稀饭,其余孩子都端着碗蹲在边上吃着。
段雅君的目光本来凝视着那堆废品,双眼涣散,目光犹如即将熄灭的蜡烛,摇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然熄灭了,她的身体蜷缩在摇椅上,全身瘦骨嶙峋,说是皮包着骨头也不为过。察觉有人到来,段雅君艰难的歪了歪脑袋,想要看清来人,可是简单的动作到了她这却难如登天。
“是阿琼吗?”简单的四个字,段雅君费了半天劲才说出口,随即胸口便剧烈起伏着。
“阿妈···阿妈···”旁边的孩子都被吓坏了,眼巴巴看着段雅君,显得手足无措。在这个世界上,段雅君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也是仅有的希望,一个成年人尚且承受不了希望破碎的打击,更何况一群年幼的孩子。
“段姨,是我,我和你说的阿东也来看你了。”何超琼虽然畏惧段雅君身上的疾病,可还是抑制不住勃发的情感,就势蹲在了摇椅边上,紧握住段雅君的手,眸中尽是黯然。
“丫头,我知道···让你···接替我,是强人所难,可是这群孩子是···是无辜的,我这一生,二十岁之前有很多朋友,呵呵···其中大多是男孩子,三十岁之后,···这些人都远离了我,如今是孤家寡人,实在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段雅君说话格外艰难,眼神远眺,似乎在追忆,说着说着又回到了现实中,眼神陡然变得犀利。
她接着道:“我知道自己随时会被上帝召唤,所以···提前给政府递交了报告,请他们派人来接替我,可是···没人愿意来这里···我已经等了三个月了,直到,直到你出现,我明白这样做可能会毁了你的一生,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
闻听段雅君的话,孩子们已经泣不成声,整个小院中回荡的都是悲戚,让人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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