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羽东从秦震的身后走出来,顾杰和姜旗他们才吃了一惊的注意到了羽东敞开的领口里刺眼的纱布,以及衬衣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斑斑。
姜旗紧张的看着羽东“东少!你受伤了!”顾杰和老沈也连忙凑上前,想看看羽东的伤势。没想到,羽东却稍稍退了一步,摆了摆手拦住了他们。然后淡淡的说道“没事,别担心,只是一点小伤。大家都没事就好。”
虽然谁都看得出他在说谎,但是他执意如此,大伙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到他明显已经包扎过了的伤口,大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领导者就是不一样,羽东没有让气氛更加低迷下去,而是指着墨玉看向了沈胜利“胜利,这里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玉门关无疑了。刚才我看过下面城墙,有汉隶的石刻,只是风蚀太严重,看不太清楚了。”
老沈走向了巨大的墨玉,伸手轻触表面,感叹的说“咱们确实是到了这西域第一雄关了...”
羽东递过手里的那叠纸,有些低沉的说“你看看这个。”
包括顾杰在内,大伙都凑了过去看向那叠纸。不出所料,当他们看到了那密密麻麻一张一张满满的‘落迦’的时候,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秦震在一旁情绪有些低落的说“这是老爷子生前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羽东。这时候的羽东,正远目眺望着艳红如血的夕阳以及苍凉的大漠,此时距离日落应该不会太远了。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羽东的脸上,神情冰冷,目光坚定,甚至让人恍惚有种神圣的错觉。
秦震看着羽东的侧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感觉。因为在他远眺的目光中有太多、太深秦震看不懂的感受。秦震想不明白,一个风华正茂、财势两全的‘少爷’他的目光里为什么会有和这大漠一样的荒凉和沧桑。
而这时候的羽东,也终于在大家迫切的注视中悠悠的开了口,淡若清风的讲起了一段大漠中的传说。
“在塔里木河流域附近,流传着很多很多古老的传说。其中有一个,就是沙雨湮没曷劳落迦。”
大家聚精会神的听着羽东的讲述,尤其是秦震和顾杰。因为他们想知道的太多太多了。只听羽东接着说道“关于曷劳落迦的传说,在塔里木河附近广为流传。据说是在于阗国的北方,有个叫做曷劳落迦的城邦。那里安乐富裕,却唯独不敬重佛法。某天,一尊两丈多高的雕檀立式佛像从天而降,就矗立在曷劳落迦街头的中心。人们十分诧异,却没有人理解这是祥瑞的征兆,或者是度化的指点。只有一位忠厚的长者,时时朝拜佛像,还每日清扫佛像。”
羽东转过了身,默默的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背靠着城墙继续讲道“没有多久,曷劳落迦的街头就出现了一位穿着奇特,相貌古怪的游方僧。这个游方僧看到雕檀立像的时候,犹如见到了老相识,虔诚的顶礼膜拜。居民们把这一现象报告给了国王。而那愚昧的国王竟然下令说:既然他不是我城百姓,那么谁都可以向他掘扬沙土,驱赶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自那天起,游方僧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对他扬沙驱赶,更没有人向他施舍斋饭。唯独那位礼敬佛像的长者,时常私下表示关切,并且还为游方僧提供饮食。
就这样,一天夜里,这位游方僧来到了长者的家里告诉他,由于此城居民藐视佛法,甚至扬沙驱赶我,所以将遭受到灭顶的惩罚。由于一向受您照顾,今夜特来辞行。我走后的第七天,上天会降落一场沙雨,将这驱僧灭法的曷劳落迦湮没,生灵灭绝。您务必及早离开本地。说着,游方僧就不见了。
长者惊恐的四处报信,提醒着城内的百姓。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但没有受到感激和信任,反而受到各种嘲笑。次日清晨,狂风大作,天降大雨。上天不但没降落沙雨,还撒下了遍地的珍宝。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会相信长者的忠告了。反而开始辱骂他,攻击他。”
听到这里,几个人似乎不约而同的都开始抽上了烟。秦震也沉浸在古老的传说中,摇头轻叹。因为他已经大致想到了这个繁荣安乐的城邦接下来的结局。
“长者见此城居民们已经完全不可理喻,就从自己家中挖了一条通向城外的地道默默的离开了。游方僧走后第七天的夜半时分,沙雨伴随着狂风从天而降,顷刻之间就湮没了整座城邦。起风之际,街道中央的雕檀佛像凌空而起,消失在了风沙之中。从此,曷劳落迦变成了一个大沙包,绿洲也变成了死界。”随着讲述完这一段古老的传说,羽东也好像从故事中走了出来,轻呼了一口气。
他扬了扬手中写满落迦两个字的纸张说道“这个故事在塔里木河几乎口口相传,沙雨湮没曷劳落迦,将亡国的因果归咎于信仰的缺失。人们将‘吐庞巴拉斯’也就是降土之灾视为上天对奢侈浪费,信仰不坚的惩罚。不管今天的我们信与不信,这故事都记录了7世纪以前塔里木人对这片区域环境恶化的直观记忆。曷劳落迦的记载于唐初,距离楼兰亡国时期并不太远。所以有人曾推断,曷劳落迦是Krorayna的异译,也就是---楼兰。”说完,羽东严肃的目光扫过了每一个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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