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毕容?”澈安微诧。
“就是当初在军情四处参与审问我的人之一。”澈苏淡淡道, 神情安然, “他是药剂学专家, 对我的情况很了解。”
“哦”了一声, 澈安的声音梗在了喉间。
“爹,我和他谈了很久。”澈苏轻声道, 眼睛中终于有让澈安心头猛然一跳的东西流泻出来。看着自己的老爹, 澈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很少用肢体语言表达什么的澈苏, 极为少见地轻轻合上手掌, 依恋地无声轻蹭。
不知为何, 澈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
强笑着,他强迫自己不去接澈苏的话。谈什么?他在和那个药剂师谈什么要谈那么久,他忽然一点都不想知道。
“你先休息吧,别想太多东西。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近乎逃避地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可惜澈苏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爹……你真的不想和我谈谈吗?”澈苏的声音不大,却像在澈安头顶打响了一个炸雷,“明天我就要去军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猛然转过身,澈安柔和的眸子一瞬间锐利如刀, 死死盯住了一脸平静的儿子。
“你说什么?”他压住了声音,忽然伸手关上了门,回头看着澈苏, 他一字字咬牙切齿, “这个家里, 就算你父亲不在, 也还有我和你妈妈,轮不到你自作任何愚蠢的主张!”
没有被他少见的厉色惊吓住,澈苏定定地看着他。
“我通过身边军情四处的那些人,向军方传递了一个信息——我要见能够做决定的人,明天。”他淡淡道,“再晚,就来不及了吧。”
“你要说什么?”澈安急火攻心,冷笑地盯住他,“你不会蠢到想去和军部和议会说,你打算牺牲自己,换回那五百名联邦战俘吧?!”
“就是这样啊。”澈苏静静道,“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这没有任何用的,没人会搭理你!”澈安几乎要怒极而笑,“你以为军方会同意你带着那么秘密回帝国?你以为联邦民众会接受你牺牲自己来换别人回来?”
他冷笑:“联邦人但凡还有一点点血勇,就绝不会交出你,你就算想真的做一个联邦英雄,也绝不会如愿的!”
“爹,你知道的,我没想过做联邦的英雄。”澈苏怅然地伸手从身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一枚闪亮的军功章,仔细端详,“这个东西,我不配拿,是他们硬塞给了我。”
“配不起就别勉强自己。”澈安的语声比任何时候都冷,“你不过是个会修一点机甲的小孩子,不要妄想去拯救世界。”
轻轻叹息一声,澈苏幽黑的眸子深如暗夜:“爹,我没有想拯救世界,我不过是想救我自己。”
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他眼神黯淡无光:“爹,我的头好疼好疼……我一直不敢和你们说,每一天,我的头里面就好像有东西在敲打,疼得我睡不着片刻,每天都睁着眼睛到天亮。”
惊愕地扑过来,澈安有点慌神:“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这个?是因为后遗症吗,为什么不和傅院长还有生化所那边详细地说清楚?”
“不,不是的。”澈苏茫然地摇摇头,“就是这几天的事,以前没有这样头疼的啊。”
心里慢慢有点明白,澈安的心里一阵锐痛。
“小苏,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懂吗?”他难过地轻轻捧起澈苏的脸,凝视着神情恍惚的儿子,“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保证。”
低下头,澈苏低声道:“爹爹,你知道吗……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就和你说的一样,他冷笑说:这些事和你无关,你最好躲起来缩得远远的,不要跳出去惹所有人心烦;另一个小人儿却说:不是的,你不能躲……你躲起来的话,等你出去的那一天,外面会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他们时时刻刻在我脑子里吵架,我头痛得受不了啦。好像……比他们审讯我那时还疼呢,真的。”他喃喃抓住了自己胸口那单薄的睡衣,指节发白,“爹,我不想再忍受了……”
心里一阵阵抽痛,澈安笨拙地搂住了儿子的肩膀,手掌上粗厚的茧子下,澈苏的锁骨突出得有些吓人。
“小苏那么坚强,一定可以忍过去的。”他痛惜地柔声道,“我们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或许那个帝国皇帝只是威吓,而不是彻底的丧心病狂呢。”
怔怔地看着他,澈苏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老爹的脸,望向了遥远的星空。
宁静的星云背后,是不是即将有血光漫天,哀嚎遍地?
“不,你们不了解他。”他轻轻摇头,脸上是再浓重不过的痛,“他真的会杀人的,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退一万步说,就是他真的丧心病狂,也和你没有关系。”澈安脸色微沉,止不住的焦躁开始冒上来,失去了一向的冷静自持,“你既不需要为此负责,也根本没有任何能力解决问题!”
“不,我可以的。”澈苏轻声道,黑如暗潭的眸子里有什么在暗暗流转,似乎是执拗,又似乎是欣喜,“我睁着眼睛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什么?”狐疑地盯着他,澈安心中全是不信。
“嗯,既可以让弗恩殿下平息怒火,又可以满足他的条件。”痴痴地望着某处虚空,澈苏眼神却越来越亮,“联邦这边也不会担心我泄露秘密,又能换回几百名无辜战俘的性命。所有的人都心安了,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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