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一郎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
不知不觉,距离天亮又近了一个小时。
孤影众那边有忍犬带路,三人相当于甲级鬼杀队员的忍者分头起行动的话,应该差不多要把散落在藤席山各处的杂鱼鬼都抓起来了,他这边也没必要再继续拖下去。
他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日轮刀,对着累说道:“其实,我对变成鬼这种生物,本来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心思,凭空获得那么强的力量,也的确让人非常羡慕。”
他说得并不是假话。
有过一次不做人的经验的弦一郎,从一开始就很理解为什么有人会选择主动变成鬼。
细节也许不同,但大部分人选择成为鬼的心路历程,和他服用变若渣不会有本质区别。无非就是,除了人这个身份以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试想自己是一个被绑在木桩上,晒了三天太阳却滴水未进的囚犯,这时有一个人,突然递来一碗充满恶臭的脏水,凑到囚犯的嘴边。
你喝还是不喝呢?
在那种绝境之下,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哪怕喝下这碗水之后会患上其他恶疾,也不如解决近在眼前的致命干渴那般重要。
而鬼舞辻无惨,就是向绝望者提供这碗脏水的人,而且还会把脏水包装成琼浆玉液,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赏赐……
话说回来。
累听到这里,眸子里的希冀和期待之色愈发浓郁。
“这么说,你是打算答应我的建议吗?”
累的声线都变得有些颤抖。
从见到弦一郎的那一刻起,累就知道,这个和他(成为鬼时)年纪一般的人类少年非常与众不同,和寻常猎鬼人对待鬼的态度更是大相径庭。
对方看向鬼的眼神,没有那种令他感到厌烦和无聊的狂怒与仇恨,而是和他自己、甚至那位大人一样,明显是在寻找这些鬼的利用价值(佛珠、战斗记忆、手下),想要从他们身上获得些什么。
但累却并不觉得这种天性有什么不好。
从弦一郎现身后,他所表现出的智慧、实力、潜力和狂妄,让累觉得对方与自己相性十分契合。
如果让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家人,他宁可放弃那用恐惧来维系的羁绊,哪怕让弦一郎成为比他更强的鬼也无所谓。更何况并这样一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保护者也就有了。
和那些弱到不行的鬼一起玩过家家游戏的日子,累真的已经有些腻歪了。
然而弦一郎没有给他那个想要的答案。
“不,在我看来,你们鬼的弱点,实在太多了。”
弦一郎知道好几种不死的力量。
龙胤,不死人,褪色者……
他们每一个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却都要比鬼更加优越。
“不能照射太阳,必须进食人类,这些还尚且可以忍受,毕竟力量总是伴随着代价。”
“可一旦成为鬼,便会逐渐丢失为人记忆,甚至连身为人时的目标也被扭曲,成为一个专门为鬼舞辻无惨服务的奴隶。”
“既然获得力量之后,一切都会与我想靠这份力量实现的目标背道而驰——”
“那么这种充满缺陷的力量,不要也罢。”
累呆愣了片刻,随即笑容更甚起来,“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是非观念,也没有那些苦大仇深的说辞,完全是以得失的角度来拒绝我的请求,简直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小鬼能说出口的话……”
他顿了顿。
“弄得我反而越来越想得到你了。”
他伸出双手,每根指头都发射出至少七八根纤细的蛛丝,迅捷无比地将那些因为搁置太久,马上就要恢复原样的杂鱼鬼,更快地缝合起来,顺便也缝住了他们的嘴巴。
接着,十几只杂鱼鬼便普通提线木偶一般被拽到山谷的中心,将弦一郎包围在其中,一副要群起而攻之的架势。
“……”
这些鬼无法出声,但眼睛里尽是难以形容的惊恐。
这个下弦之五可真不是东西啊。
那个吞噬同类的下弦之二,还像烤肉一样串在金刚铁召雷上呢!
这样能在五分钟内制服一个下弦小鬼,又哪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他们可是连血鬼术都不会的底层啊!
这个出手狠辣的下弦之五,根本就是想把他们当成炮灰!
即便以鬼的自尊心,也实在是无法接受被这样对待。
弦一郎看着垂在这些杂鱼鬼头顶上微不可查的丝线,隐约能够猜到杀死累之后的奖励了。
【傀儡术吗?】
【可是只凭借数量,是没法拿下我的。】
累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你很强,但这些没用的家伙,只需要为我来争取片刻的时间就好,也算是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了吧。”
【争取时间,他想做什么?】
弦一郎作出防守的架势,眼神却紧紧盯着累不放。
累从衣服里掏出一根成年男子食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大半瓶红色的晶莹液体,在月光下宛如流动的宝石一般梦幻。
“这是那位大人赐给我的血液,我从没有自己喝过,因为我并不想显得太有用处,这个任务那个任务的到处奔波……”
“但今天为了得到你,苇名弦一郎……”
累用指甲轻轻一挑,将瓶口的塞子弹出去,眼睛却一刻不移地,贪婪地看着弦一郎,“我必须要保证在鸣女前辈到来之前战胜你才行,所以请原谅我,若是你想要公平一战,或者用我来磨练战斗技巧,我恐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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