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彭长宜又跟父亲来到了北屋,父亲拉开冰箱,就见冰箱上上下下都塞满了东西,就连搅拌好的饺子馅都有了,各种螃蟹、大虾、鲜鲍鱼,塞满了冷冻室。
爸爸说道:“你大哥家的冰箱里也塞了好多,实在没有地方放了。鲜肉、都是猪的屁股蛋,唉,头疼的我啊,就盼着你回来处置呢。”
彭长宜又回到东屋,他拿起一袋干果,里面是葡萄干,递给娜娜,娜娜打开了,先给爷爷捏了几粒,又给爸爸捏了几粒,这才往自己嘴里放了两粒。
这些东西堆到一块,也的确让彭长宜吃了一惊。
原来在三源的时候,由于他拒收礼,甚至把别人送到家里的礼物转赠给养老院、学校等,所以,过节过年来家里送礼的很少,而且路途也远不方便,他甚至给沈芳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不得接受三源任何人的任何礼物,假如实在推不出去的,收下后,也要回应相应的礼物。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来了。
但显然亢州的情况和三源不同,他在亢州工作生活了十多年,主要生活圈子和关系网都在亢州,他回来主政,肯定会有人到家里来走动的。不过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些人来自己老家了,唉,真是无孔不入。
彭长宜说:“您都知道是谁送的吗?”
爸爸说道:“大部分知道,我都给你记下了,要不就记下了车号。北屋那些东西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你三娘家的大哥请我,我回来晚了,这些东西是放在门口的。”
彭长宜看了一下,就说道:“您清理一下,烟酒您留下一部分,剩下的我带走,其余的就给他们分了吧,糖果牛奶什么的,吃的东西您留下。”
父亲说:“那些海鲜你也带走吧,螃蟹大虾什么的还凑合,鲍鱼我们也不会吃呀。再有,即便给他们分也适可而止,我倒不是心疼这些东西,这样影响实在不好,下晚后,只要有汽车来,肯定是上咱们家来的,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我怕大伙儿说三道四的。”
彭长宜点点头,父亲说的在理,看来,以后在适当的场合自己得强调一下了。
他们从东屋出来,父亲重新把窗帘挂上,锁上了房门。
这时,前院大哥和大嫂知道彭长宜回来就过来了,彭长宜起身跟他们打招呼,大哥大嫂坐下寒暄了几句后,就拉着娜娜走了,说一会在前院开饭。
等大哥、大嫂和娜娜走后,父亲又把彭长宜叫到里屋,从一个座柜里,捧出妈妈使用过的旧的梳妆匣子,又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把小锁,从里面拿出好几个信封,说道:“这都是他们给的,上面都有名字。我不要,他们死乞白赖,说是孝敬我的,这哪是孝敬我的,分明的给你送的礼。”
彭长宜接过来看了看,第一个就是交通局的信封,背后是爸爸用毛笔写的一个字,寇。钱不多,一千块,彭长宜笑了,说道:“爸,这个,的确是孝敬您人家的。”说着,就塞到了爸爸的手里。
又一个,是建设局的信封,同样是一千,背后一个字,黄。彭长宜又笑了,说道:“这个也是孝敬你老人家的。”说着,将这个信封塞到了爸爸手里。
第三个是一个空白信封,没有任何单位的任何地址,背后一个,姚。彭长宜掏出一看,是一万。彭长宜问道:“这个姓姚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爸爸说:“男的。说跟你是铁哥们,是你师兄。”
彭长宜明白是姚斌,想了想说道:“爸爸,这个不能给您。”
爸爸说:“这些钱,我一分都不能要,你最好都给人家退回去,跟屋里的那些礼物不一样。”
彭长宜理解爸爸说的意思,屋里的那些礼物就是再昂贵,也是礼物,信封里的钱就是再少,也是钱。可能两瓶酒两条烟差不多就抵上一千元钱了,但在性质上还是有所区别的。
爸爸说着,又从里面掏出两把这样鼓鼓囊囊的信封。
彭长宜一一地看着。
爸爸说:“别看了,先收起来,拿回去自己慢慢再看,来人看见了影响不好,让娜娜看见也不好。”
彭长宜说:“您干嘛不拒绝?”
“我能不拒绝吗,可是这些人啊,都不容你说话,撂下东西,塞下钱就走,每次都是我主动问他们是谁,哪儿的……”
彭长宜太了解送礼人的风格和做派了,速战速决,唯恐在领导家多呆一分钟都会遇到熟人,他想了想,就把写着“寇”和“黄”的信封交给爸爸,又从“姚”的信封里掏出一千块,塞到爸爸手里,说道:“这些给您,其余的我的确应该拿走。”
爸爸不要,说道:“你上次给我的钱还没花没呢,我根本花不着钱。”
彭长宜说:“花不着您自己存着,这三个人是我好哥们,他们的钱您花着安心,其它的就不行了。”
说着,他也不看了,就统统把这些信封敛在手里,走出里屋,装在自己带的手提包里。爸爸又从床铺底下拿出一张纸,说道:“都在这里呢。”
彭长宜接过这张纸,就见正反面都写满了单位名称或者姓名,他看了看,随后就打着火烧掉了。
他在亢州呆了这么长时间,清楚地了解那片土地上人的性格。讲义气,豪爽,爱交朋友,你要是帮助过他们或者是他们心里对你敬重,逢年过节,总会千方百计的登门拜访,无论如何都要表示一下,仿佛不这样,心里就不安,年就过不好,见面就不好意思打招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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