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又开始下午的工作, 萧桐和景行各有各的事要忙,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子公司和萧桐工作室合作的春夏高定发布会,场地、化妆、模特、公司、记者,还有团队签证……景行要忙的杂事太多, 就算觉得萧桐状态不对劲,一时也有点顾不上来了。
萧桐也很忙,要选模特,要见记者, 还要为发布会上展示的新款做最后的调整和定型,一些细小的装饰配件, 缝纫机都派不上用场, 萧桐不放心交给别人,每天除了被景行抓去接受记者采访,其余时间谁都不见, 在服装间围着人台调整每套礼服细节。
她工作时极为专注,眼里只有服装和针线, 有时为了绣假模腰间的一颗珠子, 半跪在地上一跪就是几个小时,保持这个姿势纹丝不动, 景行忙里偷闲看到过几次, 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劝她:“这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部件, 你交给新来的那几个年轻人, 也算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 何必让自己这么累。”
“不累,这是个细致活,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萧桐凑到一条鱼尾裙的裙摆边上,牙齿轻轻咬断棉线,站起来扭扭腰转转脖子,精神还很好的样子,她抚摸自己刚完成的这件作品,眼里尽是爱惜,又隐隐露出一点不舍,就像看自己的孩子。
“推出新作品应该高兴才对吧?你这什么表情呢?就跟别人要抢了它不还给你似的。”
萧桐手指穿梭在这件礼服布料之间,感受黑色的丝绸像水一样流淌过她的指缝,感受光滑的面料从她手上悄然溜走,她道:“你不懂。”
景行不是设计师,自然不懂,在她看来,萧桐这个系列作品一推出去,名声肯定更上一层楼,萧桐会成为国际首屈一指的设计师,会成为国内时尚圈的领军人物,会成为各路明星大咖和上流人士热捧的对象。
她已经能看到萧桐前途光明,当然不懂一件作品的推出之于萧桐,就像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拱手让人,对萧桐来说,当一个作品被推上流水线,甚至仅仅是被发布出来,那这件作品就再不属于她了,它属于每一个购入的买家,属于每一个穿着者,却不再属于萧桐。
曾经萧桐设计的作品都只想给一个人看,只想让一个人穿,可最终穿上的人千千万万,唯独没有萧桐希望的那个。
萧桐左臂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她看着服装间摆列整齐的人台和穿在人台上的衣服,她干了快十年服装设计,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萧桐?萧桐!”景行拍了她的肩膀,“你想什么呢?”
“啊?”萧桐眼睛一眨,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调整了下情绪,淡淡道:“没事,阿行,我们什么时候去巴黎?”
“最多再过一个星期,萧桐,你没问题吧?”
“我能有什么问题?”萧桐耸耸肩,“阿行,你放心,上次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她说的是去年发布会前夕,自己背着景行从巴黎偷跑回来的事,这事到现在萧桐想起来都挺内疚,觉得对不起景行。
“你还知道啊?”景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恐吓似的抬起拳头,“这次你再敢掉链子,以后有你好日子过的。”其实景行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是担心俞轻寒给萧桐造成的影响,但萧桐摆明了不愿说。
景行看得出来,这次萧桐是下定决心要摆脱俞轻寒了,这个过程很艰难,景行知道,所以她担心,却又不敢在萧桐面前再提起这个名字。
“那你先忙,我等会儿还要去跟跟秀导商量秀场布置的事,先走了。”
“别太晚啦,女人熬夜很容易长皱纹的。”
“去!你先关心关心自己吧,每天晚上熬到凌晨两三点才收工,我都听助理跟我抱怨好几回了,要长也是你先长。”
“……”
两人又随意扯了几句,景行才接着忙活她的事去,萧桐靠着缝纫机愣了会儿神,重新穿了根线,继续改她的衣服。
不能停下来。
一停下来,所有的噩梦都一齐涌进她的脑子里,让她发疯。
但不可能一直不停,毕竟她一加班,工作室的其他同事就也不敢走了,萧桐一个人不要紧,那些拖家带口的、正和情人热恋中的同事就指望这么点下班时间呢,萧桐之前没发觉,景行这么一提醒,她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人家的私人时间,今天终于准点下班,她一下班,整个工作室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恨不得开个狂欢派对庆祝。
萧桐没有驾照,也没买车,不过公司给她配了辆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的,景行亲自招进来的,景行知道萧桐对男性有点莫名的恐惧,特地招了个成熟稳重的女司机,开车稳当话不多,很合萧桐的心意。
大概萧桐这段时间加班太狠了,今天按时下班,连司机都感到惊讶,顺嘴问了一句,“萧老师,今天这么早?”
萧桐从前几年开始,每年都要带几个徒弟,也没教什么,就是一些入门的东西,再带他们练练手,让他们少走点弯路,他们都管她叫老师,后来工作室里跟她不大熟的同事也管她叫老师,再后来她名气愈大,老师这个称呼传了出去,圈子里的都管她叫老师了,或尊敬或戏谑,接着连粉丝、圈外的路人也这么叫,萧桐哭笑不得,没当过一天老师,平白得了个老师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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