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档案处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大解放熄了火。两里路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小将”们纷纷跳下车,拉好了横幅,排好了队形,喊着口号向档案处奔去。
明明只有两里路的路程,可这几十来号人走到天黑也没走到。“小将”们开始还以为走错路了,按原路返回时,忽然发现已经找不到那两辆大解放车了——原本一条没有岔路的大道竟然走不到头。
到这时,所有人都感觉不对劲儿了。来回走了这么远,竟然一个行人都看不见。就说这里是郊区吧,可还远远算不上人迹罕至,更何况队伍里还有就住在附近,来串联的“小将”。此“小将”这时已经蒙了:“这他妈是哪儿啊?你们谁知道怎么走回去?”
“你都不知道,我们谁能知道?”
“都到这儿了,你们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往前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你开玩笑吧?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往前走?”
众“小将”炸营了。
最后本地的“小将”犹豫了半天后说道:“往前走吧,再走七八九十里好像有个车站。”“是十里还是九十里?”
“最多十二三里。”
“还信你?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弄不好再有个乱坟岗什么的。”
本地“小将”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在这儿附近住了二十多年了,离得最近的坟地也是五十里以外了,这里别说乱坟岗了,坟头都没有一个。”“那……那个是什么?”“小将”们的头头指着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地面说道。
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乱七八糟地堆着上千座坟头。当晚的月色惨白得邪乎,照在坟头上显得十分诡异。因为年深日久,有十几座坟头已经露出棺材……
“你不是说坟地在五十里外吗?这又是什么?”“小将”头头指着阴森森的坟头说道。
本地“小将”也冒了虚汗:“妈的,不可能啊,鬼遮眼,是鬼遮眼了。”
“别胡说八道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只是走错路了而已!我们是什么人?是护卫伟大领袖的战斗队!我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小将”头头输人不输阵,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得众“小将”精神为之一振。
众“小将”还等着头头继续慷慨陈词,没想到他再说话时,语气一下弱了九成:“那什么,还是往回走吧,前面没什么路了。”
虽然话说得有点泄气,但也是事实。等众“小将”转身时立刻惊呆了,身后原本一条坦荡的大路,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坟场。
众“小将”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老天还真是配合,天上洋洋洒洒抛下了无数雪白的纸钱。一个凄惨的声音自远而近传过来:“回来呀,回来呀……回来呀……”这叫声凄惨而悲烈,众“小将”听得肝胆俱裂,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
本地“小将”第一个撑不住了,撕心裂肺道:“有鬼!跑啊!”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小将”反应过来,跟在本地“小将”后面撒丫子狂奔。
到了第二天,河北省石家庄传来消息,当天凌晨,有一队“小将”突然出现在距离石家庄市区十五公里的正定县的大街上。据目击的清洁工人称,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三四十个“小将”在大街上疯跑,边跑边喊有鬼之类的胡话。
当时这几十个“小将”的情绪极度亢奋,清洁工人不敢上前,去报告了县里的公安局和当地的革委会。两边的人到了后,前前后后用了七八十个人才制住了那些“小将”。
众“小将”这时已经神志不清,全都瘫在了地上。公安局中有一个有经验的,扒开了几人的眼皮,发现他们的眼球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类似蜡皮的东西。
几小时后,天终于亮了。说来也怪,天一亮,众“小将”就恢复了神志,眼球上蒙着的蜡皮也融化了。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众“小将”都蒙了:“这是哪儿?我们怎么在这里?”
有过这次教训,首都圈内的“造反派”和“小将”们再没人敢找特殊档案处的麻烦。就在有人开始议论的时候,特殊档案处突然改名为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内设六个科室,科长及科员全部启用了新人。除了主任保留之外,原来的六名办事员分流到外地各政府机关。
令人费解的是,明明是掩耳盗铃的法子,却真的起到了作用。几个月后,那件事再没有人提起,就连那些作为当事人的“小将”,对当天发生的事儿也越来越模糊。
更名后的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办事更加低调,只是那六个科长还是像当初那六个办事员一样闲不住,动不动就满世界转悠。
转眼到了1980年,粉碎“四人帮”后,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的张主任回到了公安部,升了一级,张主任成了张副部长,原一科科长高亮提升为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的主任。
张副部长上任后没几天,就把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从公安部里分离了出去。
相比脱离公安部,高主任更头疼的是,有人已经开始对张副部长曾经战斗生活的地方感兴趣了,本来早就被人遗忘的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又有人提起了。为了早避事端,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再次更名——民俗事务调查研究局成立了。
民调局成立不久,江西出了一件棘手的案子。案子具体内容不详,只知道高局长亲自带齐人马赶到了江西,等一个半月后再回来时,带回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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