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朝虎齿点头笑了下。虎齿站在那里不动,黧黑的脸膛微微有些泛红。
他和骊芒关系不错,对木青一直也很友善。木青也觉得他为人豪爽,所以偶尔碰见了会打招呼。
靠近壕沟就闻到了那股异味。
木青正等着由由,突然听见聚居地的一头传来了女人的尖叫,极其惊恐,中间还夹杂着陌生男人的吼叫声。
木青大吃一惊,猛地回头。虎齿朝她喝了一声“别过去”,自己已经飞快地往声音的方向去了。
异样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传来。像是打斗时发出的吆喝。
由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有些站不住了。
木青几乎是拖着她藏在了边上的草丛里,叫她不要出来,自己沿着聚居地边上的树丛,飞快地跑了过去。
透过树丛的罅隙,看到的一幕让她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冈突正带着他的族人扫荡着聚居地。
女人和孩子们被绑在了一堆。虎齿正和冈突的几个人在搏斗,身边地上,他的族人已经倒了下去,腹部被刺了个洞。
虎齿怒目圆睁,状若发疯,他手上的锐矛插进了一个入侵者的胸口,只是同时,自己后背也被深深刺入。他发出了一声怒吼,慢慢地倒了下去。
冈突那张已经算不上人脸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族人正押着达乌和呶呶出来。
本来正怒骂不停的呶呶在看到冈突伸到自己面前的脸后,惨叫一声,整个人抖个不停,喉咙里呜呜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了。
达乌怒目相视,冈突阴沉着脸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犹豫,举起手上的骨刀重重地劈了下去。
女人们发出了尖叫的哀鸣,孩子们哭了起来。
冈突猛地回头,女人们立刻静止了下去,瑟瑟发抖地哄着自己的孩子。
他的人从地窖里翻出了几乎所有的东西,装进了皮袋里,最后带着俘虏过来的女人和小孩欢呼着离去了。
被劫掠过的聚居地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静得不像是人间。
木青颤抖着手,一一摸过倒在地上的虎齿、他的族人和达乌的鼻息。
已经没有鼻息了。
他们只是防备着夜晚,以为他们会在夜间突袭。谁也没有想到,冈突会带着人在白天袭击了空巢。
木青在这一刻突然很恨自己。
她觉得她应该要想到这点的,但是她却偏偏也没有想到。
哭泣着的由由用手擦她的脸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竟也在流眼泪。
“救她们……救她们……”
由由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木青猛地醒悟了过来。早一刻让外面的骊芒他们知道这里出事了,救出被抓走的女人们和夺回他们财产的可能性就更大些。
但是怎么让他们知道呢?现在离他们平常回来的傍晚还有漫长的一个下午。
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外渗,汇聚在了一起,滴下了她的鼻尖。
片刻之后,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大火,木青不断地往火堆里扔被水浇湿了的柴,浓烟滚滚,直直地冲上了天空。
被自己家园上空方向升起的滚滚黑烟召回的骊芒和他的族人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达乌和守卫家园的两个战士倒在血泊中,女人和孩子们被俘虏走,地窖里用来过冬的储备被劫掠一空。仍然冒着滚滚黑烟的火堆旁,木青和由由被烟熏黑的面庞上斑斑泪痕。
复仇的怒吼声随着黑烟冲上了聚居地的上空。
丛林里的人擅长的就是追踪。他们从小就必须要学会用最敏锐的眼光,最灵敏的鼻子去跟踪发现他们的猎物。现在,他们要追踪的是敌人。
当夜,只留了几个哨守,仍沉浸在掠夺过后的狂喜中的冈突和他的族人们在露营地鼾声四起的时候,骊芒和他的同伴们悄悄地靠近了。
冈突死的时候,丑陋的脸上带着的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临死也想不通,骊芒和他的族人为什么会如此快地得到消息赶到了这里。以他之前的估计,等他们晚上回来知道了消息,自己一行人留下的踪迹已经被黑暗吞没了。他们至少要比自己慢一夜的行程。
女人孩子们和他们被掠走的财产又重新被夺了回来。在太阳升起之前,他们回到了聚居地。
但是没有人笑得出来,连孩子也一样。
骊芒更甚。
他跪在了空地的中间,几乎是有些木然地看着前方。那里,女人们围着地上的尸体哀哀痛哭,呶呶哭得更是伤心。
他的首领和两个英勇的族人死在了家园里。因为他的疏忽大意。
“那个女人是祸端!是她招致了我们的灾难!赶走她!”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木青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见之前不知道躲藏到哪里去了的那个老女人此刻正朝自己走来,手杖上的陶铃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才惊觉她说的是自己。
她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了一步,很快便停住了,因为发现她身后也站了人。
短暂的死寂过后,她就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自己。
她看向了骊芒。
骊芒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朝她走了过来。
很多年以后,当木青身边围着自己的孩子们,看着他们无忧无虑地嬉闹玩耍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会想,如果骊芒那时没有要她,而是达乌头顶的那顶羽冠和他的族人,那么现在一切又会怎样?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命运假设。
但是不管怎样,他要了她。所以在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一定不会让他有机会后悔自己当初向她走来时迈出的那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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