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刹那间,石之轩由攻变守,而向雨田由守转攻,看似石之轩落尽下风,但向雨田亦眉头凝然,那慢得不能再慢的一脚,“转瞬”已踢入了手影袖影里。
那是完全违反了时间和空间的定律,在你刚感到这一脚的缓慢时,这一脚早破入了石之轩貌似无懈可击的“袖舞”里。
“蓬!”石之轩一掌切在向雨田脚上,左臂再次现形,整个人流星般掠退往后,到了十数丈外的一方大石上。
向雨田轻飘飘落地,负手傲立,轻柔道:“石小子……你融合了花间派和补天阁的两卷【天魔策】,无论心灵和内功修为,均臻大乘之境。
如此成就,不仅将乃师张僧繇甩出千百里,亦超过了当年出身势单力孤的花间派,而又稳稳执掌整个圣门的【圣君】慕清流!
更难得是,你竟可抛开胜败得失之心,一切圣门中人该有的偏执和心障,在你身上都不曾见到一星半点儿,真是难得之极,亦古怪之极!
别说圣门,就算道门、佛门,也没几个能在心灵修为上臻至如斯清虚通透境界,真让人难以相信你是出身圣门……”
尽管差点儿给对方兜了老底,石之轩却仍是无忧无喜,精气神混混融融,无论身体和心灵均不露半点破绽,幽幽道:“前辈不也突破了天人局限,由魔入道,气质大变?
最难得是前辈无视于正邪争逐,比任何出世之人更彻底,足以令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的‘出家人’羞愧难当……”
顿了顿,他才眸光沉凝,寒声道:“前辈召唤在下来此,莫非是有意赐教?”
向雨田一声长笑道:“这百多年来,向某早将修习多年的魔功秘技弃而不用,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拳脚……
石小子你得了【种魔大*法】已时日不短,理该大有所获,不若让向某打你三拳,若你挡得住,今日就此作罢好了!”
接着双目寒光一闪道:“你若接不住,向某就要追究你办事不利之罪……莫怪向某手下不留情,因为想留手亦办不到。”
石之轩傲然一笑,冷哼道:“什么办事不利,两百年前辈都混过去了,还在乎这区区三年五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前辈请出拳!”
向雨田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河边荒草在寒风中摇曳。
石之轩容色不变,双眸微阖,一时万念俱寂,无思无虑,唯余一灵不昧,浸入清虚圆顿,无念无尘的道心妙境。
无形无相间,阳神深深嵌入天地虚空某种神秘层次,灵觉感应霎时升腾至无限接近于返虚之境的巅峰状态。
面对向雨田这活了两百多年的魔门奇才,容不得石之轩不抛开一切,全心全灵!
狂飙由四方八面旋风般卷来,及身三尺外而止。
石之轩像处身在威力狂猛无俦的龙卷风暴的风眼中,四周虽是无坚不摧的毁灭性风力,这核心点却是浪静风平,古井不波。
风暴倏止。
接着是一股沛然莫可抗御的力量,把他向前吸引过去。
心如止水不波,无畏无惧,石之轩兀自双眸阖闭,身旁眼前发生的所有事物,尽当它们是天魔幻象,毫不存在。
纵是如此,那股大力仍把他吸得右脚前移了半寸,险些跌落巨石边缘。
只“见”向雨田似魔神由地狱冒出来般在前方升起,一拳往他击来,变幻无穷,似缓实快。
石之轩此时双眸阖闭,理应“看”不到向雨田,但向雨田的身形动作竟分毫不落的传入他的视觉。
由此证明了,他的道心终究给向雨田以远超大成魔种的无上精神力量,破开了一丝空隙,“侵”了进来。
然而石之轩两世千锤百炼的道心绝非白给,至此危急关头,道心愈发清虚空灵,让‘空隙’无法扩大分毫。
同时他两手扬起,雪白貂裘的两袖鼓满至精至纯的气劲,由内往外推去。
“轰!”的一声气劲交击。
石之轩身不由己,往后飘退,又落到一株挂着零星枯叶的大树枝杈上,还踩得树干一颤,枯叶飘零,方才站稳。
向雨田代之立在他刚才站的巨石处,负手含笑而立,像从来没有出过手的样子,欣然道:“痛快极了……
想不到石小子你竟能挡向某全力一击,使向某百多年来,首次有混身舒泰的快意。”
尽管石之轩早已从和氏璧灵性残留的印象中,间接感受过向雨田的大致境界,但直到此次交手,始才真正体会到向雨田的具体实战能力。
舍却堪比破碎虚空层次,毫无保留的对决,向雨田确有予他‘兵解’的威胁。
唯有到了类似‘出阳神’的层次,始能理解道家所谓“兵解”的真义——不论功力如何高明,但魔种、阳神寄居的始终是血肉凡躯,是会被损伤破坏的。如果用利器戕毁脆弱的肉体,魔种、阳神便会因失去“驻地”而被解放,暂时流连在介于生死之间的游离状态。
而不论“兵解”、“水解”、“火解”、“雷解”,其实都是同一的情况……
实乃比所谓‘假死’更为无限接近于死亡的神秘状态!
没有肉体的拘束,一切自然转化,意识就像被释放了,灵体终于达致大自在的境界,乃至感到舆天地军融为一,共同作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何时终结的运转,再掌握不到‘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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