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生来体弱,险些不保,黛玉对这一胎十分谨慎,家里大夫常驻,乃是精通妇孺调养之道的,周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亲自登门请来,有这位大夫在,周白的身子骨倒比先前强了些,黛玉也依照大夫和雪雁曾经说的,都是用药膳来调理,若不是发热患病,鲜少吃补药。
这日正在看书,听说赈灾的官员到了,黛玉并未在意,周鸿只管军中,这些自有本地父母官料理,哪知雪雁送的礼随着一起,黛玉听闻,忙命人进来。
赈灾的官员也知道周家身份,打发婆子送来的,请了安,问了好,奉上礼物和书信。
主仆分别虽不及一年,心里却甚是挂念,黛玉问了好些话,又收了礼物书信,方命人带两个婆子下去,赏了一等赏封儿。
看着雪雁送的礼,黛玉伸手摸了摸一匹大红蟒缎,笑道:“这是上用的,想来是于总管送给雪雁的,给白哥儿做件小袄倒好。”经过调理,周白比从前好了些,黛玉又得老人的嘱咐,给白哥儿穿得鲜艳些,这两个月虽然咳嗽些,却没再病得让自己担心。
紫鹃陪笑道:“这一年忙着赈灾,奶奶不曾做新衣裳,如今也该做几身。”
黛玉点头一笑,道:“如今灾民也都妥善安置了,又有了朝廷发下来的钱粮,不愁过不完冬天,我这颗心也放下来了。”
说完,拆开雪雁送来的书信,看罢,面上有些叹息。
紫鹃见状忙问道:“可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儿?”
黛玉摇了摇头,叹道:“也就是说些姐妹们别离后的事情,放下书信,又看好儿做的针线和诗词以及赵麒做的文章,不禁为雪雁感到喜欢,笑道:“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曾想妙玉竟收了好儿为徒。”
紫鹃讶然道:“竟有此事?”
黛玉抿嘴一笑,道:“人人都说妙玉如何乖僻,实不知她也教过薛家大奶奶呢,由此可见她并不是无情的人,只是性子和人不同,落了这样目无下尘的名声。”
黛玉自幼被父母当作男儿教养,读书识字,素来不在意世人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自己已有了两个儿子,盼着能再生一个女儿,况且好儿是在她跟前长大的,故待她如女,并没有重男轻女的心思,知她有了名师教导,又有父母熏陶,很是为她欢喜,特特命紫鹃找出自己幼时用过的诗词书籍,其中有不少批注,打算到时候送回京城给好儿。
紫鹃听了,笑道:“急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书都放在哪个箱子里,须得细细翻找,咱们送回京城,如今也不方便,还得等些时候呢,瞧谁顺路罢。”
黛玉道:“你替我记得,早早找出来要紧,免得到时候忘记了。”
紫鹃满口答应。
一时奶娘抱了周白过来,黛玉忙命放在自己身边,逗了一会子,道:“雪雁送的绸缎你们拿两匹去做衣裳,过年好穿,宫花儿也各拿两支去戴,白放着霉坏了。”
紫鹃带着丫头们连忙过来磕头。
黛玉又选了几色礼物送人,方罢手命人收下去。
晚间周鸿在营中未归,周玄过来陪着母亲用饭,饭后黛玉细心地问了学业,见他日益长进,大有父亲之风,自是十分欣慰,等周玄走后,摸了摸隆起的肚腹,黛玉微微叹息,可惜林家终究无后,也没有人给父母上坟烧香,虽有娘家旁支族人念着自己的好处,势必不会坐视不管,但终究不是父母的后人。
想到林家,黛玉不禁长吁短叹,却也知道纵然自己再生数子,亦不能承继林家香火。不过她也知道自从弟弟去世之后父亲便绝了心思,只一心教导自己读书,父亲豁达如斯,自己何必纠结于此?没的徒生伤感,遂放下此心不提。
黛玉怀的这一胎比前两胎都艰难,吃不下,睡不好,慌得紫鹃等人想尽了办法,周鸿几乎都是白天在军营里,晚间纵马回来安抚,饶是这么着,黛玉本就不丰腴的身子更显得纤细,直到怀胎六七个月后方渐渐好起来。
紫鹃等人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给黛玉进补,倒渐渐丰腴了些。
七月七日,黛玉平安产下一子,和周玄的儒雅、周白的纤弱不同,此子十哭声洪亮,眉浓眼黑,十分壮实,一个奶娘的奶水竟然不够他吃,须得两个方足,消息送到京城,周夫人和雪雁都为之欢喜不已,七月如火,故周元给他取名为周赤。
雪雁听说后,笑道:“难道三公子生得这样壮实,难道将来要从武不成?”
现今周玄喜爱读书,行事有周元、林如海之风,将来必定从科举出身,周白身子弱,前程未知,周赤如此,她又从信中黛玉口中得知,周赤自出生后清醒之时总是手舞足蹈,腿脚十分有劲,奶娘身上常现淤青,周鸿说此子根骨极佳,有学武的天赋。
雪雁本是随口说笑,却不料竟一语成真,周赤后来果然继承父业,执掌天下兵马大权。
此时赵麒跟着宁先生读书,大有长进,因年初长乾帝命九皇子读书,选了韩旭并韩家另一位旁支子弟做伴读,只说赵麒已有了读书的去处,未曾选他,德妃十分不忿,暗恨赵云和雪雁夫妇不知好歹,底下人为了奉承她,竟然来寻赵家的晦气,在赵家的商铺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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