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从葡萄架的叶隙间落下,衬着灯影,斑驳了一地的霜白。
霍苏年穿过中院的葡萄架长廊,拐入了后院。这儿单独辟出了一块小院,门口时刻都有丫鬟值守。小院的池塘也已被霍苏年命人填平,这儿的假山凡是有棱角之处,皆被裹上了绸子,就连院中小阁的所有凸出之处,也用棉布裹了一层。
“你们说,你们把我的年儿藏哪里去了?!”
“老夫人,少爷出去办事还没回来,您就先躺下歇息片刻,少爷一回来定来看你的。”
“呔!你们这些狐媚的小妖精!想对我的年儿做什么?!”
“唉,老夫人,您别跳了,万一磕到哪里,该怎么办啊?”
“观音娘娘显灵了,看你们这些小妖精哪里逃?!”
这一幕在霍府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自打霍老爷失踪开始,夫人柳宁便思夫心切,天天叨念夫君,没过几日就得了失心疯。燕京城中的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可是柳宁的病一直都不见好转。众大夫都说,柳宁这是心病,世间药石无救。于是,霍府便不再请大夫,将柳宁抬入了小院静养。又因担心柳宁闹腾起来撞伤了身子,便将这小院的各个地方都做了保护。
值守在门口的两名丫鬟老远瞧见了霍苏年,便快步迎了上来,道:“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
“辛苦了,你们里里外外的人都下去休息吧,今夜我来照顾娘。”霍苏年挥手示意小院中的众人退下去歇息。
大家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便退出了小院。
霍苏年微笑着走了过去,将醋瓶子在柳宁面前晃了晃,柔声道:“娘,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柳宁激动地一把将醋瓶子抢入了怀中,她斜眼白了一下,“这可是天上的琼浆玉液!不给你喝!”
“好,我不喝,全部给娘喝。”霍苏年上前搂住了她的肩,带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小阁中走去,“娘,屋内有杯子,咱们进去用杯子喝,好不好?”
“那些小妖精没有咬你吧?”柳宁眨了眨眼睛。
霍苏年笑了笑,将柳宁扶着坐好后,转身将门关好,这才跛起了脚,一跳一跳地坐到了柳宁的身边。
柳宁将醋瓶子放好,心疼地问道:“你这脚是怎么了?”说话清楚,眸光清澈,哪里还是方才那个疯婆子的样子?
霍苏年赶紧脱下鞋袜,只瞧见右脚大拇指的指甲已经全是青紫之色,她苦笑道:“燕京城的曲大小姐可是惹不得的,这不,今日就被她踩了一下,我怕是要痛上好几日了。”
“你好端端的招惹她做什么?”柳宁看得更加心疼,起身走到妆台边,从妆台的暗盒之中取出了一小瓶金疮药,又走回了霍苏年身边,坐了下来。
“还不是被那个蠢货世子给连带的。”霍苏年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对柳宁笑道,“娘,你这闹了半夜,先歇歇,我自己来擦。”
柳宁将金疮药塞入霍苏年掌心,她蹙眉道:“此话怎说?”
霍苏年踩在小凳上,一边低头上药,一边徐徐说道:“蠢货世子想了蠢法子,想要在心仪的曲二小姐面前秀上一招英雄救美,哪知道变成了狗熊,被请来的人一脚踢翻,闹了个大笑话。”她绷不住笑意,继续道,“敢在【洞庭仙】吃霸王餐,拿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那几个混混一定是被人雇来闹事的,所以啊……”霍苏年笑眯眯地看向了柳宁,“这回有场好戏看了。”
柳宁仔细想了想,她觉得有点不对,“公仪北不是跟曲大小姐订的亲么?”
霍苏年指了指自己的受伤大拇指,“大小姐的刺啊,可是带毒的,二小姐的温柔啊,可是带酒劲的。娘啊,这男人嘛,大多都是喜欢温柔的。公仪北可是青门侯的世子,以后也定是妻妾成群的世家子弟,若是真娶了曲大小姐进门,只怕这世子要天天见红了。”
“也不对啊。”柳宁还有一处没有想明白,“他知道曲大小姐的本事,还敢在【洞庭仙】演这一出?”
“噗。”霍苏年实在是憋不住笑了,她摇摇头,“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石二鸟’,可是啊,这回铁定要变成‘万箭穿心’了。”霍苏年上好了伤药,把金疮药放到一边,重新将鞋袜穿好,继续道,“他是想逼大小姐主动退婚,若是大小姐盛怒之下对他再动个手,那这桩婚事便有五成的可能凉了。”
柳宁也忍不住笑了,“曲玉堂与公仪信都是爱面子之人,就算是曲大小姐打了公仪北,两家也不会把婚约就此作罢。”
霍苏年起身去水盆中洗了洗手,又走了回来,点头道:“所以我说,只有五成机会可成。另外五成,公仪北可要看曲二小姐是否喜欢他了?”顿了一下,她一边解着醋瓶子的绳子,一边道,“若是曲二小姐喜欢他,那他便委委屈屈地跟青门侯闹一闹,再说出个折中的办法,青门侯就这一个独子,说不定会允他所求,将婚约对象变成曲二小姐,到时候两家的面子都算是保住了。”
柳宁叹息道:“可曲大小姐的面子却是里里外外的丢了。”
“她可聪明了,这么明显的‘一石二鸟’怎会中计?这事儿啊,最关键的还是曲大小姐,她要是不上套,蠢货世子可就倒大霉了。”霍苏年不紧不慢地说完,她将梨花醋递向了柳宁,“来来来,尝尝,五娘酿的梨花醋,可是燕京城最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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