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王道直回到了小院,准备歇息了,其实他也不可能好好的歇息,江宁营虎视眈眈,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如此关键的时刻,怎么可能歇息好。
正在用热水泡脚的时候,军士进来禀报,说是陈新甲大人到了,王道直只好擦干了脚板,出来迎接陈新甲了,其实这用热水泡脚的习惯,王道直还是跟着苏天成学到的,这种泡脚的方式的确很不错,能够解除疲劳,令翌日的精神特别的好。
陈新甲的脸上,一反常态的带着笑容,与白天在城墙上的严肃截然不同。
王道直有些担心了,如此关键的时刻,陈新甲怎么可能笑得出来,难不成是遇见什么好事情了,还是想到了打败江宁营的办法了。
“大人此刻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部署。”
“王大人,你想多了,我今日来,没有任何的事情,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我一直都是紧绷绷的,自己都觉得不适应了,今日的机会很好,我特意安排了酒宴,你我小酌一番如何。”
陈新甲说着话的时候,军士已经将菜肴摆上来了,桌子的中间摆着一个火锅,里面的汤汁已经烧开了。王道直有些愕然,这个时候了,陈新甲居然想到了饮酒取乐,这恐怕是自我安慰了,但王道直也明白,陈新甲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需要说的。
果然,军士摆好了酒菜之后,全部都退出去了,门也被关上了。
冬天吃火锅,本来是很惬意的事情,可惜氛围不是很好,大兵压境,眼看着天津就要保不住了,心情是不可能好起来的。
陈新甲给王道直倒上满满一杯酒,这样的情况非常少见,一般都是酒酌八分的。
“王大大人,这杯酒,我是专门敬你的。”
王道直连忙举起了酒杯,这样喝酒,按照规矩来说,就是陈新甲有事情要托付了。
“王大人,我有一事相托,还望王大人费心啊。”
“陈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
陈新甲摇摇头,慢慢开口了。
“我的家人都在京城,看样子我是无法顾全他们了,我想着请王大人多多照拂,这很是为难王大人,可除开王大人,我已经不会相信其他人了。”
王道直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一口气喝下了这杯酒,这就等于是表态了,答应了陈新甲的委托,在这个重承诺的时代,一旦答应下来了,除非是失去了生命,否则就一定要尽最大的能力完成嘱托。
陈新甲一口气喝下了杯中酒,看着王道直的时候,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不过陈新甲很快控制了自身的情绪。
“王大人,其实柳敬亭来到天津的时候,我就仔细考虑过了,是我拖累你了,你不需要解释,这个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没有办法啊,无法辜负皇上,否则就算是到地狱去了,我也不能够原谅自己的,当年辽东兵败,我就没有颜面活下去了。”
“大人不要想得太多了。”
其实王道直确实是想着归顺大晋朝廷、归顺苏天成的,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属于内心的秘密,陈新甲不表态,他也不好办,毕竟陈新甲是主帅,若是翻脸杀掉了陈新甲,他内心也是不安的。
“这不是我想的多啊,今日没有外人,你我尽管畅谈,其实我的内心,也憋了很多的事情,若是不能够得到宣泄,就是到地下去了,也不得安生的,我想到的这些事情,说起来都是大逆不道的话题,平日里要是说出来了,在京城就不要想着能够活命了。”
王道直看着陈新甲,没有开口说话,既然陈新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肯定是有不少的话需要说出来的。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比较皇上与苏天成二人,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果断的清理了魏忠贤,朝廷为之一振,那个时候,你我都是满怀信心的,可惜这种局面,持续的时间太短了,紧接着流寇作乱,后金鞑子也趁机占领更多的地方,皇上显然没有办法应付,加之各地灾祸连连,那段时间,可谓是乱作一团了,这种局面的改变,就是在苏天成进入到朝廷之后,苏天成虽然没有在京城为官,但他在江宁县,做出来不少的事情,一个南京的市舶司,就解决了朝廷多大的问题啊。”
“之后的事情就很明确了,苏天成剿灭了流寇,平定了草原,打的后金鞑子魂飞魄荡,自崇祯九年之后,轻易不敢入关了,而且苏天成走过的地方,老百姓都能够吃饱饭,这就很不简单了。”
“我时常想,依照苏天成这样的能力,成为了皇上,是不是老百姓的福气,每当有了这等的想法,我都认为自己是大逆不道,可事实容不得我不想啊。”
“我曾经到过山东,不止一次,在苏天成的努力之下,山东的富庶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多尔衮曾经在登州和莱州等地劫掠,留下的是一片荒芜之地,短短几年的时间,登州和莱州的富裕,甚至超过了苏州和扬州等地,那是我们这些读书人一辈子为之奋斗的目标啊,皇上没有做到,苏天成做到了。”
“当年皇上派遣我到辽东去,我就很清楚了,皇上那个时候就开始猜忌苏天成了,因为苏天成的权势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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