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咋不管俺们了……呜呜……狗日的不管俺们了……”
有的将士甚至哭出了声来。
“给老子闭嘴!”
李四维也有些烦躁了,一声怒吼,响彻河谷。
“呃……”
“呜……”
见李四维少有地发怒了,众将士顿时噤若寒蝉。
“急个锤子!”
李四维见众将士闭上了嘴巴,语气稍缓,“你们还指望那飞机能把你们接回去吗?要走出去,还得靠你们自己……抓紧时间过桥吧!”
丛林之中古木参天,不见天日,战机又该如何降落?
丛林之中散落的将士不知凡几,又如何接得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李四维大动肝火之时,那架远去的战机上,一个年轻的飞行员正在对着无线电汇报着,“……他们就在第二道河谷中,那里有一座吊桥,就好像巨龙一样,很好认……”
“哒哒哒哒……”
战机渐渐远去,飞向了丛林腹地,继续搜寻着新的目标。
“噔噔噔……”
河谷中,众将士正在过桥,步履匆匆。
“吱呀……吱呀……”
吊桥在将士们的桥下轻轻地摇摆着。
“呜呜呜呜……”
突然,天空中再次响起了呼啸声,一排战机掠过了对面的山巅。
“嘭嘭嘭……”
一朵朵白色的蘑菇云在空中绽放开来,徐徐下坠着。
“空投!”
望着那一朵朵洁白的蘑菇云,众将士喜出望外,欢声四起,响彻河谷,“是空投物资……”
“呜呜呜……”
投下了物资,战机并未停留,继续向东南方向飞去了……丛林中,还有很多失散的部队在等着救援,而晴天难遇!
“呜呜呜呜……”
在六月二十一日,在那个难得的晴天,战机的轰鸣声响彻了胡康河谷广袤的丛林,一朵朵洁白的蘑菇云徐徐降落,砸进了丛林深处,给一支支散落在丛林中的队伍带去了希望。
在河谷东面的横断山区中部,几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将士正在一颗大树下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个个摇摇欲坠,却都在神情专注地捡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物品――罐头、指南针、地图……那可都是救命的东西啊!
捡起了那些东西,就是捡起了希望。
在达罗盆地东北部的一处山坡上,几个形容枯槁的将士正坐在一颗大树下抱着罐头拼命地吃着,脚边已经扔了不少空掉的罐头盒。
“不要吃了!”
一个上尉军官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一手攥着指南针一手攥着地图,在焦急地挥舞着,“都给老子不准吃了!”
树下的将士都停了下来,抬起头望着冲过来的上尉军官,一张张干瘦枯黄的脸上有疑惑,也有委屈。
“连长,”
一个年轻的战士又慢慢地捧起了罐头盒,脸上的疑惑和委屈渐渐地化为倔犟,“俺……俺不想和班长一样被……被活活饿死……”
说着,年轻的战士又埋头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吃着,豆大的热泪滴在了罐头上,他却依旧在大口大口地吃着……
“福……福娃子……”
连长在原地怔了怔,连忙又冲了过来,一开口,却已带着哭腔了,“不能吃了,真地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撑死你娃娃了!”
说着,连长就要去抢福娃子手里的罐头。
“连长,”
福娃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拿起罐头就跑,声音里透着决然,“俺不管……俺要死,也要做个饿死鬼……”
“你……”
连长唯有跌足长叹,一扫其他将士,“快,把他的罐头抢下来……”
“连长,”
其他将士都坐着没动,声音里透着辛酸,“你就让他吃顿饱的吧!”
“唉……”
连长一声长叹,颓然跌坐在地。
有的时候,饥饿的感觉比死亡更可怕!
在达罗盆地的西北部的大山里,十多个将士正在泥泞的山坡上艰难地跋涉着,一个个背包都装得鼓鼓囊囊,脚步中却透着轻快。
“这一下好了,”
走在队伍前面的年轻战士声音轻快,“有了这些补给,俺们就走得出去了……”
“是啊!”
跟在他身后的战士年纪稍大,声音中却透着一丝沉重,“要是连长还在就好了……”
“克勤,”
队伍中间的少尉军官连忙打断了他,“你狗日的不累啊?还有山娃子……”
“呜……都怪俺……”
走在前面的战士却是脚步一顿,慢慢地蹲了下去,“呜……都怪俺没有……没有看好连长……”
“山娃子,”
那少尉慌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连声劝慰,“不管你的事,不管你的事……连长那么做是……是为了大家……”
“对啊!”
那被叫作“克勤”的战士也连忙去扶山娃子,“你莫忘了连长的话――向前!向前……只有活着走出去,俺们才对得起他!”
“克勤说得对,”
其他将士也纷纷上前劝慰,“连长那么好,不会怪俺们的,可是,俺们如果走不出去,就真地太对不起他了……”
有人还有走出去的希望,可是,有人早早地便把希望留给了兄弟们。
在广袤的丛林中,还有很多的将士捡到了希望,还很多的将士重新踏上了向前的路。
但是,更多的是一具具散落在丛林中的白骨!
“嘭……轰隆隆……”
缅北的天空再次响起了炸雷,在缅北的雨季,晴空美丽而短暂。
“啪啪啪……哗啦……哗啦……”
大雨随即而至,战机早已远去,雨季的丛林又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恣意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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