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滕城的枪声、喊杀声依旧在夜空中回荡。断壁之下、残垣之中,川军将士借着夜色的掩护在继续抵抗。
蜂拥而入的小鬼子有如乱蝗,不断填充着每一个角落,可是,每前进一步,都会有人倒下,这是一座噬人的城!
张坡村外,李四维带着特勤连正欲伺机而动,要掩护主力撤退,他就必须在滕城方向搞出动静,越大越好!
长野大佐捡回了一条性命,那颗子弹离他心脏堪堪一公分,三八大盖的子弹,穿透力强,杀伤力不足。
夏川中佐安然睡去……村外有铁丝网,村口有明哨暗堡,村中有三个炮兵中队,还有收拢的各部溃兵,总兵力接近两千,张坡村……固若金汤!
夜,静得可怕,风,凉意刺骨。
村北,一队巡逻兵在围墙下游弋,“哒哒哒”,鞋底敲击着青石板,声音整齐而响亮。
“哒哒哒……”那响声缓缓而来,渐渐远去。一个黑影突兀地出现在围墙之上,悄无声息。
黑影猫在围墙上,四下打量一阵,轻轻地跃下了围墙,落地无声……来人正是黄化。
紧接着,围墙上又涌现出一道道黑影,迅捷地跳下了围墙,转眼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村南、村东、村西……相似的一幕幕在上演。特勤连分作四队,趁着夜色从张坡村四周渗入……他们的计划很明确,刺杀小鬼子的指挥官,炸掉小鬼子的军火库。
村中一座小院,安静而祥和,两个卫兵静静地站在院门寇,笔挺如松,长枪在手,目光炯炯。
房间里,灯光昏暗,中岛少佐鼾声如雷,嘴角挂着香甜的笑意……睡梦中,徐州一鼓而下,支那政府被迫和谈,长野大队回国在望!
隔壁,鼾声四起,一队卫兵全副武装,却躺在地上酣睡如猪。
院墙上,两道黑影悄然出现,轻轻跃入院中,迅速隐入院墙之下的阴影里,拔出腰间短刀,直逼院门口,步履无声。
“哒哒哒……”
院门外,清脆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两个卫兵一愣,循声望了过,只见一支巡逻队缓缓而来,军容整齐。
巡逻队从左面而来,渐行渐近。
“石川,不对吧……”一个卫兵瞥了一眼巡逻队的领队,面色疑惑,“带队的不应该是吉田准尉吗?”
石川一怔,望了一眼那个领队,“椎名……这个人我也没见过……”
说话间,那支巡逻队已经到了院门口。
“暗号……”椎名一惊,就要举枪。
一只大手突兀地从他背后伸出,捂住了他的口鼻,几乎在同时,冰冷的刀锋刺破了他的后背,“噗噗噗”三刀,疾如旋风。
“呃……”
椎名闷哼着,拼命挣扎,那支手臂却纹丝不动。
“噗噗噗”又是三刀,椎名浑身一颤,瞬间瘫软如泥,缓缓地靠在了身后之人的怀里,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石川的头颅已然耷拉在肩上,颈部鲜血喷涌……一个大汉轻轻地扶住了他的尸体,那大汉穿着皇军上尉的军服,却攥着一柄短刀,椎名认得,那是支那人的武器――汉阳造制式刺刀,铁柄单刃。
“他们是支那人……”椎名涌起最后一个念头,双目圆瞪,失去了光彩。
那大汉正是李四维,他将石川的尸体轻轻放到了墙角,转身进了院子。
巡逻队紧跟而入,留下了两个兄弟在院门口,充当“卫兵”。
“吱呀……”
一扇房门被轻轻推开开,好似被那不经意的夜风轻轻吹开一般。
“吱呀……”
另一扇房门也被那不经意的风吹开,一条条黑影闪身而入,手中短刃寒光闪闪。
“嗯……”中岛少佐梦呓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着他的美梦。
只是,床前已然多了两条黑影,一个猛然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个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被褥,中岛少佐的身子在不住地挣扎着,抽搐着!
隔壁,闷哼声此起彼伏,血光飞溅,十多个小鬼子在半梦半醒间命丧黄泉。
不一会儿,李四维带着兄弟们若无其事地出了小院,继续前行。
夜,死一般的静,一声声闷哼有如熟睡之人的梦呓,一条条生命在半梦半醒间魂飞杳杳……这是断魂之夜,这是刺客的盛宴!
台儿庄方向,三营开路,二营断后,三团主力一路向前,穿过田野、翻过山岭、趟过溪流……将士们在咬牙坚持,他们在于矶谷师团的主力赛跑!输,就是死!
三营一马当先,探路排险。
二营严阵以待,徐徐后撤。
补给连埋头赶路,他们背负着三团富余的武器弹药。
一营轮番上阵,他们抬着团里的所有伤员。
宁柔在伤兵队来回奔跑,伍若兰背着药箱紧紧跟随。
“宁医生,”一个声音在后队响起,语气悲怆,“吴驼子快不行了……”
宁柔急忙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后队。
吴驼子被炸断了双臂,躺在担架上不住地抽搐,却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抬着他的战士双目含泪,“宁医生,你快救救他吧……”
宁柔俯身一探,俏脸惨白,“伤口感染,他……”话未说完,她一扭头,转身就走,泪珠却已飘落在夜风中。
“宁医生,”又一个声音在前队响起,惶恐不安,“你快来看看陈康……”
宁柔浑身一震,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瘦削单薄的身子透着仓惶无助……伤,与死只有一线之隔!逝者已矣,刺痛的是那些多情的人,善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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