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发出一声大叫，人跟着铁棍的力度，往后退了几步，但并未受伤，而是发起狂来。
她一手拽住铁棍，另一只手往前一伸，揪住了周培同的头发。
她力气巨大，一把就将周培同摔到地上，然后劈手把他手里的铁棍夺下来，狠狠往他身上戳去。
眼神狠厉厌恶，下手毫不犹豫。
我看的背脊发凉，一步抢过去，伸手先挡住她的手，又去抢夺她手里的铁棍。
一旁惊慌失措的孩子们，早就叫成一团，争相往后退去。
只有玲玲，在我两只手抓住张阿姨时，她举起木棍往她腿上打去。
这个女孩儿，看上去小小的，但打架很有一套，出手也狠。
一木棍上去，正好打在张阿姨的膝弯处，她一个不稳，往前踉跄两步，趴倒在地。
玲玲半分都没迟疑，赶过去抡起木棍，又往她头上砸。
周培同也挣脱出来，跟她一样，没半点害怕之意，甚至有些从容，他捡起被张阿姨丢开的铁棍，稳稳往她身上扎。
原先跑开的，稍大点的孩子，看到张阿姨倒地，再起不来，也重新围了过来。
他们平时应该是恨极了这个人，所以这会儿有的手里拿砖头，有的拿石块，不由分手往她身上扔。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在孤儿院的上空，一声比一声弱。
张阿姨的身上很快就红透了，像一只庞大的虾，两只手抠在地下的土里，人却再爬不起来。
孩子们没停，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听到“哐当”一声铁棍落地的声音。
之后，脱力的周培同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坐在紧挨张阿姨身边的血地里。
玲玲在原地怔了几秒，才丢了手里的棍子。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的肚子叫了起来，有小小的声音在后面提议：“咱们进去看看还有没吃的。”
这句话，显然比张阿姨的死，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一群孩子，蜂拥着进了张阿姨的房间。
在里面一统乱翻，只找到了一些零星的点心，连他们塞牙缝都不够。
有人在抽屉里发现了钥匙，“哗啦啦”摇着喊：“我们去厨房。”
孩子们一窝蜂从屋里出来，往后院冲去。
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一间间散发着臭味的地方，是他们的厨房。
厨房门打开，迎面就一个宽大的案板，上面扎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还有一大块的生肉。
小孩子饿极了，根本不管生熟，扯起肉就往嘴里塞。
一口下去，满嘴是血。
也有的去找其它的东西，里面有包子，煮熟的肉块等。
整个厨房里都是撕咬和吞咽的声音，偶尔还会有一些抢肉时的争吵。
我站在门口看他们，浑身颤栗，不知道是哪儿不对，但就觉得恶心又难受。
玲玲拿着一个包子过来，递到我手里说：“哥哥，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了，没吃，问她，“这里没有别人了吗？”
她很是奇怪地看我一眼：“你怎么了哥哥，你忘了今晚这里只有张阿姨一个人吗？”
我完全不知道。
但就算一个人，他们这么把人弄死，难道就一点不害怕吗？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孩子？
我把包子对半掰开，里面也是肉，白乎乎一团，又掰一块，然后看到一团没剁碎的奇怪的肉。
凑近了才看出那是什么东西，是一截人的手指，上面还有黑黑的小指甲。
我的心头狠狠震了一下，人也往后退去。
玲玲看我的眼神更奇怪了：“你怎么了哥哥？”
我胃里翻腾的要命，张嘴就能吐出来，所以一时也没回她，把包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出去。
在外面呼了好几口冷气，心里才好受一点。
刚一转身，就看到玲玲站在我身边，抬头依然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这东西不能吃，”我说，“这不是好肉。”
她把手抬起来，送到嘴边，朝着手里的肉就又咬了一口，理所当然地回道：“不吃会饿死的。”
她朝前指了指：“那里面装的，都是快饿死的人。”
那个方向，正好是小牛所在的房间。
我问她：“小牛也是饿死的？”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摇头：“不是，他还没死，但活不久了。”
“为什么？”
“他的肚子被掏空了，张阿姨说，他肚子里的东西有人要，得拿去卖钱，所以就用刀在他肚子上割个口，把东西拿出来给别人了。”
……
接下来的两天，昼夜过的特别快，眨眼白天，再眨眼就是夜里。
这两天里，孤儿院没有来人，张阿姨的尸体在院子里放了一夜。
天亮后，孩子们的饥饿感就又来了，他们急需食物填饱肚子。
他们齐齐把眼睛转到了张阿姨的身上，以及关着半死不活孩子们的房间里。
到第三天，之前与张阿姨同在的两个人，从外面回来。
孩子们装作若无其事，但那两人明显发现了什么，当天晚上，把一群孩子关在教室里，开始动私刑。
孩子刚开始没有反抗，但是后面双方的愤怒值都被激了起来，他们开始小动作的撕打。
孤儿院的管理员，平时应该没少干这种事，所以打的心安理得，跟之前的张阿姨一样。
而孩子们也已经有了经验，都卯足了劲想先制住对方。
整个教室里，鸡飞狗跳，破旧的桌椅扔的到处都是，有小一点的孩子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就被人一脚脚踩下去。
教室另一头放置的床铺，发霉的被褥也被扔了一地。
不知是谁把窗台上的油灯撞了下来，灯油撒到被褥上，火星也一同落上去。
小小的灯头“轰”一下就变大了。
火势小的时候，并没人在意，因为大家都在急着打架。
等火势大了，他们想出去的时候，整个教室里的桌椅床铺，甚至他们身上都沾了火。
每个人都很慌，到处拍打，但哪里拍的灭，火势已然控制不住。
他们出不去，门栓插着，木头被大火烤过以后，卡死在门洞里，孩子们拉不开。
两个管理员想去拉，又被小孩子拖住。
我猜他们应该是怕，他们先出去，就会把他们都烧死在里面，所以死活也不把门口让给他们。
火越烧越大，浓黑的烟雾裹成团窜上天空，屋子里到处是惨叫声。
我的腿被两只细细的胳膊抱住，裤子眨眼就烧着了。
玲玲在我腿边说：“哥哥，我不想在这里，你能带我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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