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支住石棺,不让它合口的两个称砣,在下降的过程中,不知道是被东西硌到了,还是起了别的反应,竟然同时跳了出来。
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同时滚到八卦图的阴阳鱼上。
那地方本来没口,但它们滚过去的同时,那里就多了缝隙,直接把两个铁疙瘩嵌了进去。
与此同时,地下墓穴里,突然响起清脆的铃音。
特别清特别脆,有一种在山间竹屋,挂一串风铃,此时正好被风吹动的感觉。
头顶的绿液和鸟都没进来。
这里非常安静,安静到莫名生出一种祥和的感觉来。
连黄小邪都探出脑袋,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黄老邪也看了一圈,之后,缓缓向我伸了一个大拇指,“真知识改变困境呀,爷,你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书上,看到这墓下面还有墓吗?我也想看看。”
我白他一眼:“你不是天天在地下钻?不知道这些古墓都跟套娃似的,里三层外三层?”
他的关注点有点奇特:“套娃是什么?”
我懒得解释了,从石棺上跳下来,往四周看。
没看完,差不多就做出结论了。
这里根本不是墓穴,那个血尸也不是什么墓主,整个我们进来的地方,从上到下,都像是个道场。
只不过上面做了掩饰,刻意放了一个石棺,这里就全部暴露出来了。
黄老邪也看出来了:“这里过去好像住着一个高人。”
我点头,目光从墙上的符咒,风水,面相,以及剑诀,占卜上划过。
全是我没见过的。
我拿手机,把所有看到的东西,全部拍下来,然后跟黄老邪说:“这个血尸很可能是守道场的,但现在被别人破坏了。”
他也点头,“现在看来,是有这种可能呀。”
然后立马问我:“那我们怎么办?要把血尸毁了,这里肯定就不行了,要不毁,外面的血尸阵还在运行呢。”
“再找找看,应该有别的解决办法。”
事实却是,我们两个在道场里耗了快半个小时,竟然什么也没找到。
反而因为频繁看石壁上的咒语,学到了好几个新的。
悦耳的铃音还在继续,明明被困在这里应该急躁的我们,竟然没有半点发火的意思,还差点忘了外面的事。
最后我和黄老邪走累了,两人席地打坐,跟着铃音开始静心。
我没想到自己会睡着。
这种情况下,过去就算熬上三天,也不可能会睡的。
但这次,竟然眼一合就进入了梦里。
梦里我还在道场没出去,但周边的环境和人都换了。
原本坐在我旁边的黄老邪不在,换了一个灰布道袍的老者。
他须发皆白,慈眉善目,跟我在平城城隍庙见的那位老者有几分相似。
但这位更瘦,眉骨很高,两条过于长的白眉,向两边撇去,样子有点像动画片里仙者。
我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耳边清脆的铃音还在响,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撩起衣角,发出轻微的声响。
眼前的一幕,一点也不像是做梦,但我心里又十分清楚,我就是在梦里。
因为清楚不是现实,所以我的胆子格外大,也少了顾忌。
我上前一步,先朝他拱手行礼,然后开口:“大师,你是这个道场的主人吗?”
他竟然睁开了眼。
眼里精光闪烁,看我的时候好像还含着笑意:“你来了。”
我含糊“嗯”了一声:“您不会是在等我来吧?”
他颔首,然后道:“坐吧。”
我在他对面坐下,目光与他平视,再次看他的样子。
越看心里越毛,因为这个老者虽然年龄很大了,最起码得九十岁往上,但不知道哪儿的原因,总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熟悉感。
比如外眼角的一颗小黑痣。
我也有,只是比他的要更小一点,平时别人也不太注意,只有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才会看到。
还有他说话之前,会先顿一下,然后才再开口,我也有这个习惯。
我好像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十年以后,自己老了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安稳坐着,任我打量。
等我打量够了,才开口:“这里你可熟悉?”
我再次往四周看,摇头:“不熟,但对大师反而有种熟悉感。”
他笑了一下,“那是自然,我即是你,你也是我。”
我:“……”
我特么梦到自己老去的样子了?而且我还入道了,到底是如了玄诚子的愿。
他好像能看透我的内心,解释:“我是你的过去,不是你的将来。”
“过去?上一辈子?”我问。
他想了一下,纠正道:“也不是,我只是你一个时段的缩影。”
这话说的有点含糊了,我没听太明白。
他也没有再进一步解释,只跟我说,“你曾经在这儿修过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布下的。”
“你说啥?”我差点就跳起来了。
他却不慌不忙,还在继续念叨:“古城过去很乱,几百年前你经过这里,平了乱,布了局,镇了这么些年,现在又乱了。”
我开始发现跟他说话费劲了。
他说,他即是我,我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可他知道的我一点也不知道,现在还发现有可能是他硬栽到我头上。
另外,古城的布局,我之前听王家说过,绝对不是几百年前布下的,应该是更早以前就有的。
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以前我在这里平了乱局,稳住了这里的一切。
现在这里又乱了,我又来了,所以这个局就又稳稳当当落我头上。
可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不再应声,看着他往下编。
老者道:“古城镇物一共有五件,分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在这里的是法器三清铃。”
我没忍住:“三清铃什么样子,现在在哪儿?”
他答:“古城塔楼里,你现在听到声音,就是三清铃的声音,它只所以现在会响,是因为你把铃铛还了回来。”
我想起来了:“那两个称砣?”
“嗯,一共是三个,另一个在公主墓里。”
这可真是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原来老杨头家里还真有宝物,不是只摆个青石碑骗人的。
我再问他:“另外四件镇物是什么,在什么位置?”
他沉默片刻,给我来了一句:“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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