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当然要去。”我把他从包里拿出来,“你自己能去吗?”
“嗯,认路了。”
之后一缕黑气,很自觉从他木制的身体里剥离出来,往门口飘去,到了门口,又突然顿住,转回头来看我。
因为小傀由气凝体,并不会像人一样,表情丰富,一目了然,所以我只当他是不舍得走,并未往深了想。
等他出门后,我用隔墙听听了听楼上,并没什么动静,就铺桌坐下来画符。
所有平时要用的符箓,还有一些新学的,有可能会用到的,都准备了一些。
又照着为叔发来的图片,练了几张没用过,但看上去很厉害的。
之后,用买来的材料,做了几把特制的线香,放在阳台上晾着。
再用红线把五帝钱串好,一起装进包里。
整理妥当,已经是半夜。
阿斌的电话却在这时候打了过来。
我接起问:“到了?”
他“嗯”了一声,语气明显不好:“乱照照的,从平城吵到老家,吵的头都大了。”
这是不用想就知道的事,看白阳走时的神色,也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阿斌并不是抱怨的人,他在白曼清家那么久,天天看着他们吵,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突然打过来说这事,我猜可能有意外发生:“除了吵,还有别的事吗?”
他在那头犹豫了一下,才气哼哼地道:“白阳叫白姐今晚就给他钱,不给就不葬白叔。”
“那你白姐怎么说?给他吗?”
阿斌咕哝一声:“白姐不说话,白阿姨就闹她。”
白曼清在平城就一直忍让他们,到了老家,只会更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我们能做的有限,毕竟那都是她的家人。
我只跟阿斌说:“实在不行,就早点回来,反正老爷子的灵体都升空了,那一把骨灰也没什么意义。”
阿斌无奈:“白阳不会让她走啦,他一定会要钱哒,这个地方都是他们家亲戚,都听白阿姨的,到处说白姐的不是,听着就气人……”
我提醒道:“真的太凶,舍财保人也可,总之你们不要受到伤害,安全回到平城就好。”
可能他真的太烦了,竟然问我:“哥,你有没有那种符,往人身上一贴,他就听话的,我记得以前吴哥就有。”
我都被他整笑了:“没有,那种符不能乱用,会遭报应的。”
他情绪低落地“哦”了一声,又嘟囔一句:“吴哥怎么不怕?我见他老用……”
“……”我竟无言以对。
阿斌在那头又自语几句,才满是担忧烦躁地把电话挂掉。
我手里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在桌上磕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拿出卜卦的铜钱,给白曼清排了一卦。
还好,虽然麻烦很多,但她此行并无实质性的凶险,而且此事过后,她的日子就会慢慢好过。
这已经是最好的卦象了,许多人一生所求,也不过是往后平顺而已。
我妹妹没丢之前,我也这么想过,不过自从我学会了卜卦,心里便隐约有种猜测,我的命运,应该不会那么和顺的。
不知是不是受这种想法的影响,当天夜里,我就做了一个十足的恶梦。
梦里我还在陈家的宅院里,身边围了许多的恶灵,皆像陈宅里的黑衣人一样,想尽办法要把我弄死。
我使出混身解数,跟他们缠头,从楼下打到楼上,又从楼上打下。
外面大雨入注,地上泥泞不堪,我的体力却不如梦境之外扛打。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飞快消失,直到两腿发软,站立不稳。
一个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到我身后,猛的朝我一击,竟然直接把我从地上捶到了泥浆里。
冒着水泡的稀泥地,瞬间就淹到了我的脖子处,只留一个头在上面。
我生硬地把头转过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鲜衣少女。
她一身大红色衣袍,头上裹着红纱。
红袍墨发,被大风大雨卷着,发出烈烈声响。
一道滚雷夹着闪电,在头顶轰然炸响,耀眼的电光瞬间把院子照的雪亮,也照到那个女子的脸上。
她在笑,笑的十分妖异,红唇白牙,仰天狂笑。
当她笑够,俯首看我之时,我却被直接冻僵在泥地里。
那是一张我特别熟悉的脸,也是我昨晚在天台里看到的脸。
是我妹妹、常盈的脸,只是她眉眼凌厉,妖异十足。
我拼命挣扎,想从泥里出来,拉住她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我的两只手都陷在泥里,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感觉到指尖冰冷的泥沙,以及不断上灌的雨水。
而常盈,仍是不认识我。
她俯首看我的样子,像一个女妖皇,满目都是嘲笑与戏弄。
她甚至还伸出手,往我头上伸了过来。
我刚感觉到她的手掌伸到头顶,天灵盖上立刻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开始把我往下压去。
本来就只剩一个脑袋的我,竟然被她一下子全按到了泥里。
呼吸立刻不畅,胸口憋着喘不出去的气,越凝越多,塞成一团……
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
正在这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铃音,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顺着耳膜,直冲心底。
我身上突然又生出力量,豁然暴起,人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我看到小傀“呯”一声从床边飞出去,直撞对面的墙壁。
他吓坏了,紧紧贴着墙面,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吭声,两只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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