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影视剧的普遍规律并不适用于现实生活,而里奥他们的运气也没有差到底。下午6点左右,在位于纽约东南方皇后区与拿骚县交界处的一处私人住宅中,警方逮捕了绰号为“暗巷幽灵”的连环杀人嫌疑犯安吉洛·沃尔克。他现年35岁,职业是机修工,身材匀称、容貌端正,拥有正常的家庭——一个金发、丰满、爱穿细高跟鞋的妻子,和同样一头金发的女儿。
看到他的妻子后,里奥明白了他的幻想来源——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极力控制自己不向妻女出手,转向袭击那些与妻子具有部分相同特征的陌生女人们。至于这股欲望什么时候会彻底失控,这就难以估计了。
警方在他家中发现一间修建在地窖里的密室,从里面搜出了受害者的衣物、残肢、随身物品,以及一个插满手锯、切肉刀、剪子、改锥、剃刀等工具的皮箱,这些金属工具看起来阴森而残忍,附着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铁锈般的陈旧血迹。直到警方将安吉洛套上头套押入警车,他的妻子依然不肯相信,自己那遵纪守法、聪明可爱的丈夫,竟会是个以强/奸、折磨与杀戮他人为乐的恶魔。
杀青蹲在地板上端详安吉洛的工具箱,看着负责取证的警员将它打包后搬上车。“真想在他自己身上也一样一样试过去……”里奥听见他的新搭档喃喃,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记住,你跟他不同。”黑发探员柔声说,“你们——完全不同。”
杀青抬起头看他,脸上的神情既像哭,又像笑。
这表情令黑发探员心如刀割。尽管此刻还有外人在场,里奥还是想不顾一切地拥抱亲吻面前的男人,但对方没给他这个时间。
杀青很快就把这种复杂莫测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起身朝车子走去:“好了,我把作业交了,接下来是私人娱乐时间。”
里奥追上前:“跟我回华盛顿D.C。”
“门儿都没有。”杀青说。
“如果你想扛着一挺枪或揣着一支三棱/刺杀进黑手党总部,我也想对你说这句话,”里奥固执地说,“门儿都没有!”
晚上10点半,纽约大都会联邦拘留中心(MCC),阿莱西奥·贝拉尔迪迎来了他羁押期间的最后一位访客。
“好久不见,阿莱西奥。”来访的亚裔青年说。
褐发蓝眼的意大利青年在会面桌旁坐下。他的头发稍微长了些,依旧带着那一副坦率清爽、涉世未深的表情,微笑着说:“好久不见,李,我真想念你。”
“你想念的方式可让人有些吃不消。”杀青说着,抬腕看了看表,“又来了。1,27,14,对吗?”
阿莱西奥点头:“对。”
“无论是威胁还是警告,这些短信都毫无意义。你可以不必发。”
“不,至少它能提醒你,我,阿莱西奥,你曾经的室友,很快就要离开这座白楼,回到外面那个外表光鲜、内里腐烂的大苹果中。”
杀青注视他,片刻后说:“本来我想问你,‘你真以为是我杀了蒂莫西吗’,但刚才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这句话完全没必要问。你对他毫无缅怀之情,甚至一点也不想询问我这个曾与蒂莫西最后共处过的人。他死在谁手中,对你而言毫无意义——不,还是有点意义的,这样你就可以借复仇之名,清洗那些挡路者。”
阿莱西奥语气越发温和:“怎么会呢,他是我大哥,失去他令我悲痛不已,我会用一生去缅怀他。”
杀青讥诮地一笑:“我见过不少口是心非的人,你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如果我问你狱警赛门是怎么死的,你大概也会回答说‘谁?谁是赛门?他怎么了?’”
“谁是赛门?他怎么了?”阿莱西奥带着七分惊讶三分不解问。
杀青再次笑了,“好吧,那我们就无话可说了。再见,阿莱西奥,虽然我半点也不想再见你,但我们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我以为你会在这里,跟我一起待到12点。”阿莱西奥说,“你不觉得对你而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不,对我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坐在敌人咽气的尸体上。”杀青说着,起身离开了会面室。
阿莱西奥在他身后轻声叹息:“再见,李。”
夜风料峭,杀青将双手抄在夹克的衣兜里,独自一人走出拘留中心大楼。里奥把车停在大门外等他,杀青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有什么想法?”里奥问。
“蒂莫西十有八九是他雇人杀的。我和赛门离开牢房时,蒂莫西被捆在床上,牢门也锁上了,直到天亮后狱警点名发现尸体。期间赛门返回监区,蒂莫西最有可能接触的人只有一个……”杀青露出有些怅然的神色,“所以赛门最后被灭了口。我只是遗憾,像赛门那样干净的人,为什么要因为他,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腥。”
“因为他虽然干净,却不够坚强。当一个人的底线一退再退,就会退到人性之外。”里奥感慨道。
杀青默默想起那个其貌不扬、带着悲痛与感激在他面前捂脸大哭的年轻狱警,低声说:“我会为他报仇,但不会用他最痛恨与被逼无奈的方式。”
里奥目光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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