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之中陡然伸出一对手来,将我给扶住,不让我进入其间。
此时此刻的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摆脱那双手的控制,只是仰首朝天,看着远处的都达绛玛与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度母两人相斗。
身为同类,打斗却是格外激烈,刀刀见红。
如此歇斯底里,体现出了双方幕后主人的焦躁,以及她们本身的暴戾性子。
越过两人变幻不定的身影,我瞧见汨罗红顶已经落到了坑底,正反手拽着另外一个白衣度母的长发,像拖死狗一般,气势汹汹地赶将过来。
对于背叛,任何人都是深恶痛绝的。
特别是像白衣度母这般的生物。
我一直没有见到阿摩王,不过此刻的我心中已然绝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刻的我,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手段,无论是被上面任何人给抓到,又或者是身下的这一对手,都无法改变什么。
我的背部皮肤被剥去大半,那对手直接按在了我黏糊糊的皮肉之中。
痛!
那种贯彻心扉的疼痛充斥在了我的脑海之中,甚至连耳朵都变得一片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那对手似乎对我并无敌意,只是奋力将我往血池之上推开而已。
他是不想让我堕入血池。
我极力将那疼痛给忍住,甩了甩头,试图听到下面的人到底在喊些什么。
我听到了断断续续地一句话:“……老陈,你快走,不要……”
话语含糊不定,仿佛受到了比我更加强烈的痛楚,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问题在于说话的这个人,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失踪已久的黄养神。
对,就是他!
我心中一阵狂喜,拼尽所有的力气,对他喊道:“养神,你放我下来——我没事的!”
血池之中的那一双手似乎犹豫了一下,对我问道:“你确定?”
我看着都达绛玛被与她交手的那个白衣度母,联合汨罗红顶一起,将其拍飞下了高台,慌忙喊道:“快点,不要犹豫,不然我们都得死!”
我身下的那一位,正是黄养神,他恐怕也是用尽了全力在托着我,不过瞧见现在的状况,知道就算是将我给推上岸边,也救不得我的性命,不由得一声长叹道:“唉,想不到,你我两人,居然会死在一起,时也,命也?”
长叹过后,扶住我身体的双手,终于放开了来,而我则咕咚一声,直接落进了翻滚不休的血池之中。
这血池在我之前与黄文兴交手的时候,还是风平浪静,宛如一面镜子,此刻却像煮沸的水面,一入其中,我立刻感受到了一种激烈的高温,将我整个人都给烤炙。
烫!
全身都是烙印,背部人皮被活活剥离,再落入这般滚烫的血池之中,那种酸爽,不足外人道也。
而这时汨罗红顶也匆匆来到了血池跟前,望着栽落其中的我,恨意凛然地骂道:“你这个狗贼,时辰都还未到,就这么想死?告诉我,你是怎么控制都达绛玛和美黛巴玛的?”
他匆匆赶到这儿,最想知道的,恐怕就是这两个白衣度母反叛的原因吧?
这是他们的统治之本,不容有任何闪失。
我没有理会汨罗红顶的问题,甚至都来不及问一下黄养神,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剧烈的沸意在一瞬间,就将我给击垮了。
此时此刻的我,宛如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远比其他人,要少许多的防护。
仅仅一击,就能够将我给击溃。
烫!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便直接沉沦在了血池之中,那沸腾的温度,将我整个人的意志都给凝固在了那一刻。
一刹那,红色浸满了我的世界,我能够瞧见无数的断肢残首充斥在血池之中,这些尸体都还很新鲜,估计都是摩门教前些天损失的人手,与此同时我还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先前我们在林中见到那个死去的喇嘛。
他的半边头颅,也在我眼前晃动。
当全身都被血池给覆盖,滚烫的池水一下子将我给包裹住,然后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我的口鼻处被那粘稠发腻的红色池水给充斥。
一开始,我以为我会被呛到,结果没想到这液体通过气管、食管进入,却并没有让我窒息,反而是滋润着我的肺部和脏腑。
一种源源不断的诡异生命力,随着这些液体蔓延全身,而蓬勃发展起来。
我贪婪地呼吸着,感受着那种前所未有的舒爽。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温度,感觉到百骸之中,一片温暖,宛如回到了母体的子宫之中一般。
温暖!
这久违的温暖,让饱受折磨的我热泪盈眶,不由自主地蜷缩着身子,像个婴孩一般的佝偻起来,而与此同时,无数碎骨肉屑不断地附着在我的身周,开始结成了一个肉茧,将我给包围住。
在那一刻,久经灾难的我恨不得将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我累了,好累!
倘若是沉眠,就让我在这温暖之中死去吧?
我的意识昏昏沉沉,就在我即将闭上双眼的时候,突然间有一双手猛然抓住了我,奋力地扯动。
这动作激怒了即将沉眠的我,猛然睁开眼睛来,我就要挥手反击,然而手伸到了一半,却停在了半空之中。
这个抓住我的人,却是黄养神。
此刻的黄养神,应该还是原来的他,保留着独立的意志和精神,他与我一般,大半个身子都被那血茧给包裹住,不过上半身却被他给撕裂开来,接着不断地朝我挥手,口中不断张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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