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宣嘉十六年九月,河西节度使傅懋修与四部可汗在甘州会盟,随后领他们各自出兵三千前往凉州听候调度。
几乎同一时间,青唐大君拓跋赤德命大将莽龙支布领兵三万,入寇沙洲。大将六指乡弥洪领军三万,攻祁连,河西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人马过万,无边无岸。
三万青唐大军,后面还跟着数量几乎同等的辅兵和杂役,六七万人联营数里,站在沙洲城上根本望不尽。
中军大旗下,年近四十的莽龙支布穿着华贵的甲胄,望着不远处沙洲城头挂着的人头,就知道此行在想跟两年前一样,通过内应迅速攻破沙洲城是不可能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
两年前他是作为青唐名将野利恭禄的副手,参与沙洲之战。
那一战因为有细作开门,加上当时的沙洲武备不整,这才让青唐人得手。
两年后的今天,在看沙洲的城墙,他就知道想打下沙洲,取巧是不可能了,等着用人命堆吧。
历来攻取坚城,都不是好差事。
而且青唐人历来不善于攻城,他们的攻城更依赖奇袭这种类似撞大运的方式。
青唐人聚居在西海高原上,半耕半牧,以部族为基础,青唐国更像是个部落联盟而不是如同中原大晋这种集权王朝。
所以每次出兵的时候,看见坚城,如何让部族的首领们情愿去带着手下的族人去爬城头,都是领兵主将的一个难题。
他的前任主将,也就是野利恭禄,就喜欢在战前用丰厚的赏赐和战后的利益瓜分来激励各部族军。
很直接,也很有效。
莽龙支布正想着如何用语言激烈一下身边的将领们,身边的一个部族首领指着城墙上说:“将军,对面很奇怪啊,我们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他们在城墙上好像是在喝酒啊?”
莽龙支布一听,定眼望去,城墙上居然还有烟火气,好像是在烤全羊?
“搞的什么鬼啊?”
一众青唐将领被城墙上的晋军搞得摸不到头脑。
“要不我们现在攻城试探一下?”
一个将领小声提议道。
“你当自己是一品大宗师吗,能飞到几丈高的城墙上?”
失去奇袭的机会后,攻城就必须借助各种攻城器械,比如云梯,楼车,绳索等才能爬上城墙,这个过程叫“蚁附”。
而现在青唐军的极度缺乏攻城器械,只能等待工匠打造,而青唐的工匠数量极少,最少要等十日左右才能凑足攻城所需的器械。
而且沙洲城附近的树木早就被砍光了,想就近取材根本不现实。
如此一来,似乎只能看着不远处的城墙上,晋军在那边大快朵颐,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是不是晋军已经知道,援军就在路上,所以都放下心来,毫不慌乱?”
另一个部族首领提出了这种可能性。
“不管怎么样,小心戒备。”
莽龙支布又向着城墙上望了望,转身回了营帐。
此时,城上的沙洲都督陈守圭端着一碗酒,看着城下的青唐军大营,默不作声。
两年前沙洲城破,青唐人在沙州城据守了一年才撤离。还不是因为大晋主动出击驱赶,而是因为节度使傅懋修的离间计生效,青唐名将野利恭禄被大君拓跋赤符所杀,国内发生了内乱,导致守军人心不稳才撤离。
而后陈守圭被任命为沙洲都督,他接到任命后带少数亲兵往瓜州上任,时值青唐军队撤离不久,瓜州城劫掠之余残破不堪,而青唐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形势非常严峻。
陈守圭用了一年的时间,来安抚沙洲军民,修整城墙和防御工事,此时青唐大军又至,城内人心惶惶。
于是他组织士卒在城上饮酒作乐,以安定军心。实际上城墙下的士卒都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守城作战。
而城内民众看着士卒都在城墙上喝酒,也就不在惶惶不安,人心大定。
与此同时,同样是数万大军兵临城下的祁连城,就显得肃杀多了。
节度副使张仁愿亲自上城,巡视各处城防设施,力求稳妥。
“领兵的是六指乡弥洪,是青唐声望仅次于论赞破和野利恭禄的名将,现在野利恭禄被杀,论赞破被赋闲,六指乡弥洪已经是青唐军中第一名将。观其扎营,井井有条,确实有章法,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张仁愿指着城下的青唐大营跟麾下诸将说道。
“张副帅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愿领兵出战,会会这个青唐名将。”
祁连军使贾师训立即请命,当下就要出城跟青唐人作战。
看着求战心切的属下,张仁愿笑着摇摇头,“还不到时候,莫要心急。”
青唐兵封两路,合计六万大军,算上辅兵杂役合计十余万人,这对于青唐的国力来说,动用如此庞大的规模的军队,所需要的消耗差不多需要几年的累及,所以远在青唐王城的青唐大君也极为关注前线的各种情况。
两路大军,几乎是每日都有军报传回王城。
年近四十岁的拓跋赤德留着一副精心修剪的胡子,穿着白色的华贵白色皮袍,圆领窄袖,带着金丝花帽,在王宫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大君,国相来了。”
近侍小声的提醒道。
“快请。”
拓跋赤德急忙吩咐道。
不多时,一个穿着跟拓跋赤德相同款式的袍服,年纪约六十多岁的老人走进了大君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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