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的风雪,持续了三天三夜,随着它的停歇,原本百姓人心惶惶的局面,也逐渐安定了下来。街道上的繁荣景象,再次出现,只不过繁荣程度比以往差了许多。平民百姓自然不关心朝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世家之人却得紧盯朝廷的动作。
三百多世家,上万人被荀宁一夜屠戮了干干净净,不少大族被全族夷灭,连传承香火的男丁都没有留下一个。如此震慑之下,原本处于中间立场的世家大族,此刻已经闭门谢客了。
但是这些丝毫不影响百姓们的生活,他们依旧是在茶余饭后,讨论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范休因为委罪,自杀而亡,皇上念其曾经的功勋,以王侯之礼敛葬了他。唉,当今皇帝,乃是明君啊!一上来,就将世家大族的特权给连根拔起了。”
“天下是百姓们的天下,不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昔日陈胜吴广不是说过了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世家大族世代为官的权力,是时候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只是可惜了,这一场大变革,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
“自今以后,大宋再也没有世家能够操弄权势了,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逼迫一个皇上做出其他的决定了。我仿佛能够看到,一个大争之世的到来,那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寒门子弟井喷的时代,有才之人必定会形成一个新的竞争局面。”
汴梁城中,恢复了往常的景象,但是皇宫内,却弥漫着一股让人难受的氛围。
“皇上还没有从太庙里出来吗?”左丞相曹林的眼神之中,满是担忧。自从那一日开始,荀宁就不知道为何将自己关在了太庙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就是那么的躲在太庙里不出来。
“上书房中积压了大批的文案奏折,这些都得皇上亲自御览。皇上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那大宋岂不是要完了?”右丞相孙永脸色也很不好看,建武新政刚一颁布,就闹出了荀宁屠灭世家的事情,这对于谁来说,都是一种震慑。
“皇后,您得想想办法去劝劝皇上啊!现在太子坐朝,但很多事情,他还不熟悉,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担待不起啊。”
作为百官之首的曹林,带着很多臣子去了一趟东宫后,又来了一趟西宫。
如今的苏瑜,已经被荀宁册立为皇后了,现在皇上自己把自己关了起来,朝中无主,自然是要请她来去劝一劝皇上。
“皇上这是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这些日子以来,苏瑜对荀宁所做的一切,也是知晓的,因而非常清楚,荀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位大臣,暂且回垂拱殿等着吧,哀家去一趟太庙看看再回来与你们细说。”苏瑜朝着大臣中的荀瑜挥了挥手,“皇儿,你随我一起去!”
“是!”
荀瑜言罢,就紧跟着苏瑜往太庙的方向而去。三天以来,他也不曾见到自己的父皇荀宁,内心中不断的打着鼓,生怕荀宁出什么事情。虽然众臣请他去坐朝,但是荀瑜毕竟还是很年轻,对朝政非常不熟悉,因而无可奈何之下,很多政事只能积压在那里了。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政不可废止一日,如此长久下去,这新建立起来的大宋王朝,岂不是要崩塌了?因此,在处理完屠灭世家等善后的事情,荀瑜就带着众人来找苏瑜了。他希望苏瑜能够出面,劝说自己的父皇从太庙里出来,不要再拿江山社稷开玩笑了。
“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得前来劝架。”
“我是皇后!帝后一心,皇上身体有恙,怎能不去关心关心。”苏瑜眼见着快要到了太庙前,却是被人拦住了,“给哀家闪开!”
“这……”
拦住苏瑜的人还想继续开口,结果荀瑜直接站了出来,厉声喝道:“皇上身系天下,一旦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听着荀瑜这声厉喝,很多人神色一怔,便是纷纷给两人让开了路。
太庙之中,昏暗的光线下,荀宁披头散发,,目光无神的斜躺在太师椅上。在他的面前,挂着大宋神宗赵顼的画像,摆放着他的灵位,身旁一个火盆,微弱的火苗,就象征着此刻荀宁的生命力一样,断断续续。
“吱呀——”
太庙的门被打开,苏瑜缓缓走了进来,随即大门又被她轻轻关了上去。
“朕不是吩咐过了吗?任何人都不得进太庙?”
沙哑的声音从荀宁的口中发出,其中还略微带着些许的威严,但是能听的出来,此刻荀宁就如同将死之人一样,有气无力。
“我听朝廷上的人说,皇上把自己关在太庙里,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了。”
苏瑜温柔的声音传到了荀宁的耳中,荀宁依旧是那般颓废的模样,似是并不想搭理苏瑜。
“皇上手上染了血,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可您手上要是不染血,这天下百姓怎能过得更好?”
这一句话刚说出口,荀宁的目光似是灵光一闪,他那沙哑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原来是皇后来了啊?”
“当年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杀了兄长;宋太宗赵光义,烛影斧声。如此之事,历历在目,皇上您是天下的皇上啊,这个皇位您说了算。”
苏瑜与荀宁毕竟有过患难之情,更是心心相知,她非常清楚为什么荀宁会将自己关在太庙里不吃不喝。
建武新政刚一公布,世家冲击皇城,这些都没有什么,关键是对后续的处理,荀宁杀了两个人,一个是范休,一个是前皇上赵煦。
这两个人,从荀宁内心之中,是不能杀的。但最终结果,却是杀了。帝王无情,如此矛盾的信里,荀宁无法走出来。一个亲如兄弟,一个叔侄关系,荀宁身边没多少亲人,他将这种关系看得非常重。
前者是挚友知己,后者是金兰兄弟的儿子。两个人都被荀宁杀了,荀宁不是个冷血的动物,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来到这太庙里,独自一人面对着赵顼的画像和灵位,像是在忏悔,亦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皇上,您别忘了,您还有我苏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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