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注意安全!千万不要私自下车,我们会在这里暂停十分钟。”
前方导游的声音压过了众人,但游客们显然已经全神贯注于用镜头捕捉那些践踏着鳄鱼渡过河流,开凿生路的矫健身影。
他们有的低声议论,面露怅惘与伤感;有的激动地指向前方,目光追寻着那在他们心目中最矫健最帅气的身影;有的则低声议论,讨论着角马大迁徙的意义与由来……
“你说他们现在在想什么?”路鸣泽淡淡问道。
他们坐在车尾,就像春游时不合群的孩子坐在最孤单的角落,又像独立于世界之外,不属于任何族类的存在,只是静静观察着这些人类的悲欢。
“角马大迁徙是生态圈的选择,是自然的抉择,而自然遵循的是物竞天择,这是至今为止所有物种仍在遵循的生存法则,没有温度,也没有选择的权力,有的只是残酷的、血淋淋的现实。”
“这里面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鼓掌,活着就是最好的恩赐。”
“可偏偏人类是一种很蠢的生物,他们都很擅长自我感动,往往喜欢在某个残酷的现实中寻找所谓的闪光点,来感动自己,感动他人,比如这些人。”
路鸣泽指向一个在激动地为跃过鳄鱼群,成功夺得生路的角马而欢呼的男人,又指向那些正面露沉重,仿佛在感同身受着角马的悲壮之渡。
女人沉默了一下,眼中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你是在报复我。”她笃定道,“上次东京即将覆灭,我拉着你去机场看人间百态,聊人生谈理想,所以现在世界即将毁灭,你也拉着我来看角马和这些愚蠢的人类。”
“你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幼稚了!”
面对女人严肃而认真的口吻,路鸣泽也沉默了。
他瞥了这女人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的确越来越像人类了。”路鸣泽轻叹。
女人瞪圆了眼睛:“别想说点好听的就打发我。”
“那好,我收回前言。”路鸣泽坦诚道,“你那清澈的愚蠢和这些人类还是不同的,区别在于他们生来就是愚蠢的,而你则试图让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愚蠢。”
“这算什么,母爱吗?”
路鸣泽凝视着面前的女人,作为这座世界的意识聚合体,这位掌控着这颗星球的生态圈,也一手操控了历来所有的物种变迁。
人类,正是她的杰作。
据她本人透露,她选用的模板来自于第二纪元。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在这个纪元选用人类这种在第二太阳纪就已经失败的物种。”
路鸣泽问道。
人类是在第二太阳纪就诞生过的生灵,那个时代的人类也被称为黄金人类。
“因为有人告诉我,即使是同一个人,在相同的处境面前也会有不同的变化,事实证明她说的很对,这个纪元的人类走出了一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是真正属于这颗星球的道路,也是我所期望看到的道路。”
“你所期望看到的道路,指的是科技的发展?”
女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元素海,你和你哥哥,还有所有的龙族,所有与元素海扯上关联的事物,都是不该出现在这颗星球上,应当被纠正的事物。”
“这条道路发展下去是没有未来的,因为源头就是虚假的现实。”
“这一纪元的人类,真正走出了前所未有的道路,也是属于这颗星球的道路。”
说到这,女人微顿,沉默着偏过头,似乎想起了当年在她面前侃侃而谈的另一位女子。
“告诉你的那人,就是那个乌洛波洛斯?”路鸣泽看了她一眼,“她在谋划什么?”
“谋划吗?”女人摇头,“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就是复仇,此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目的,除了向我提议将人类再次带到这座世界。”
“哦?复仇?”路鸣泽略有些好奇道。
“我早年之所以采纳她的提议,也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某些我不理解的事物,才选用她的基因为最初的人类模板。”
女人轻声道,“同为第二太阳纪的遗民,共同见证了那悲壮的落幕,她却和梅塔特隆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梅塔特隆一直坚守并奉行着挚友的遗志,而她却背弃了造物主的遗愿,她要结束这场夺走了她一切的循环劫,所以她称此为复仇。”
“她的确很特殊,身上有很多我至今没有看懂的色彩,但我捕捉到了最令我惊艳的一点,并试图将这部分完美保留到这一纪元的人类身上,事实证明,我做到了。”
路鸣泽眯眼道:“你指的是哪一部分,愚蠢吗?”
女人低声道:“我曾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部分色彩,而现在我用‘爱’来形容它。”
“这次来找你,是有几个问题想找你确认。”女人忽然转头,神色罕见地郑重,“如果你注定将在不久的未来迎来自己的葬礼,你是否会希望这场葬礼是孤独的?”
路鸣泽微微皱眉,然后点了点头。
难得听到这女人问了如此有趣的问题。
没有人想孤独地活着,但却会有很多人愿意孤独地死去,因为这意味着没有人会因他们的死而伤悲。
毫无牵绊地离去,是对自己,也是对这座世界最好的交代。
“还记得我们在东京机场的那夜吗?”
女人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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