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哥本以为揣着心事睡不踏实, 然而事实是,脚丫子洗得干干净净的他睡得极好。呼噜声震天响,同一张床上的唐强听了一夜的雷, 第二天都没精神去找他三姐的茬。匆匆交代大侄女唐抗美盯着她姑学习又躺回床上开始补眠。
以后说啥也不和他大哥一起睡了, 伤不起。
唐强不但困得两眼发干, 头也疼,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被外头的动静吵醒。
“怎么回事?唐洋你不学习瞎跑啥呢。”一出门就看见唐洋满院子的瞎跑。
“大嫂要生了, 我去烧热水, 不和你多说了。”唐洋一甩大辫子提着两桶满满的水飞一般跑进了厨房。
“大力怪!”
唐强嘀咕了一声, 抬眼就看见他娘领着远近闻名的稳婆进了门, 前头几个侄子侄女就是她接生的。
据说她接生的十有八九都是儿子,在村里可比医院里的大夫受欢迎多了。
唐大嫂是个经验丰富的产妇, 没有大喊大叫,在稳婆的帮助下几个小时就顺利又给他添了一个小侄子。
小侄子嗓门大,脾气不好,稳婆一拍屁股嚎得屋檐上震下来一些细雪。唐家人见状喜笑颜开,唐家没剩几个鸡蛋, 唐母狠狠心,打开箱子割了二两肉包给了稳婆。
“这娃娃娘胎里养得可真好,又壮实又白嫩。”临走之前稳婆还不住夸赞,一半是因为得了肉多少要说几句好话的, 一半则是小娃娃生得确实是好。今年年景差, 她接生的孩子都是瘦弱可怜,哭声和小猫似的。
唐强满头黑线, 刚出生的小娃娃皮肤又皱又红, 比小猴子还要丑,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看出白嫩的。
显然, 几个小孩也是这样认为的,唐抗美偷偷拽了拽唐强的袖子。
“小叔,明明还没我白,怎么夸他白嫩呀!”
得,这是醋上了。
随口应付道:“你是咱家女的里面最白的,他是男的里头最白的,男的都没女的白,所以还是你最白。”
唐抗美听了美滋滋地,然后很是郑重地说:“小叔,在我心里你才是咱家最白的男的。”
唐强:……
唐父唐母和唐大哥几个人聚在堂屋开始商量小侄子的名字,那头唐洋却兴冲冲地要把自己的新棉衣改小给小侄子穿。
唐强狠狠翻了个白眼:“傻妞!”
“你说谁是傻妞?”唐洋立刻不愿意了。
“说的就是你!”唐强心里不爽,说话自然不客气,“人家有爹有娘有奶有爷,用得着一个没出嫁的姑操心吗?”
“那可是我的亲侄子。”唐洋想也不想地说,“咱大哥的亲儿子,你怎么能那么见外。”
唐强哼了一声:“你可想好了,你可就那么一件新棉衣,还是大红的,村里的头一件。”
唐洋心里有些舍不得,不过还是要拿出来给小侄子做衣服,唐强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你可长点心吧。”他将唐洋拉到屋里低声说,“昨天大哥和我睡的,你知道为啥?”
“为啥?”
唐洋起了好奇心。
“我看你脖子上长得就是个棒槌。”见唐洋又要跳脚,忙按住她的肩膀,“你想想,昨天发生了啥事?不就是你要复读的事吗?你仔细想想值不值吧!”
唐洋想了半天,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
“那又如何?大嫂是大嫂,侄子是侄子。我对大嫂好是为了小侄子胎里养得好,只要小侄子长得壮实就值得。”
唐强愣住,压住心里的震撼挑起了嘴角。
“哟!照你这样说你讨厌我归讨厌我,但我的儿子闺女也是你亲亲侄子侄女,你也要巴心巴肺对他们好?”
唐洋想也不想便说:“那当然,这个我还是分得清的。再说,你怎么能和我侄子侄女相比?你又懒又馋,侄子侄女个个都可爱。”
“我可是记住了,以后你要是做不到就是食言而肥,说话不算数!”
唐强耸耸肩,悄悄去找唐母,一家人基本都在堂屋。
“来得正好,给你小侄子起个名字。”见到小儿子,唐父忙招手。
“对,对,小弟文化最高。”唐大哥认可唐父的做法。
“简单,咱们家已经有了建国、爱国,小的就叫报国多好?你看,老大建设祖国,老二热爱祖国,老小报效祖国。”
“好,好,就叫报国,唐报国!报效祖国!”唐父听了立刻拍板。
话音刚落,五岁的唐爱国就啪嗒啪嗒跑过来。
“我不光要爱国,也要报效祖国!”
唐大哥一把抱起儿子,不住道:“好,好,咱们爱国长大后也要穿绿军装报效祖国!”
唐爱国露出小米牙补充他爹遗漏地地方:“还要解放鞋!”
“对,还有解放鞋!穿着解放鞋解放全世界的穷苦老百姓!”
众人哈哈大笑,唐强背着人给唐母使了个眼色,做出洋字口型,唐母立刻明白铁定唐洋那头有幺蛾子。
出去后没多久又返回堂屋,后面倒没听唐洋拆新棉衣做小衣裳了。而是跟着唐母去厨房将死了的小兔子炖了一锅肉汤,刚出锅就要给唐大嫂送去被唐母拦住。
“产妇不能吃兔子肉,小孩会变成三瓣嘴的。”
另外给唐大嫂熬了小米粥送过去。
兔汤受到了一致好品,兔肉鲜嫩得很,就是牙口不好的人吃着也不费力。不过唐建国没吃,对着兔肉汤巴拉巴拉掉眼泪,看得人怪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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