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个时候的姚六爷就跟一个熊孩子似的,还没有这种清晰的认知。
他只是觉得很愤怒,为什么一向特别好使唤的下人,突然间就不那么好使唤了?
他不过是让他们帮忙传过话,让陈老姨娘来“救”他而已,那些下人也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连甩都没甩他。
姚六爷气得牙痒痒,扬言要狠狠教训他们一顿,居然敢不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下人低眉顺眼,十分恭敬地矗立在那儿,也不接话。
如此,姚六爷更气了:“你你你你……你给爷等着!”
转头,喊了那几个负责看管他的大汉,让他们去教训那个下人。
没想,那几个大汉回道:“六爷,按照老太君的新规矩,下人犯了错自有管事处理,奴才几个是看家护院,没那权利。”
“爷是主子,爷的命令就是规矩,爷让你教训他们你就得教训他们,你听到没有——”
“呃,”护院一脸为难,“六爷,按照规矩,就算您想处罚下人,那也得把他们错在哪城给说出来……”
“你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姚六爷冲上去,就想抽掉护院腰上的棍子,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只是不等他靠近护院,管事婆子赵妈就出现了,她一声令下,直接让护院一个擒拿手,直接押住了他。
“赵……赵妈……”
一看到她,姚六爷的气焰顿时焉了。
“六爷这是在干嘛?”赵妈望着他,严肃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姚六爷哪敢说,他想指使下人“通风报信”的事,支支唔唔地,不敢说出来。
他还威胁那几个人,不准他们说。
赵妈瞅了他一眼,想起老太君顾清菱意有所指的那些话,顿时有些同情这个还有些摸不清楚情况的“主子”。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老太君把她“请”过来,不就是看上了她那一身的本事吗?
赵妈跟府里其他下人不同,赵妈原本是一个武馆的女儿,少年习武,后长大成人被嫁给了一个保镖头子的儿子。
那时她爹想着,人家也是练武的,想来不会亏待了他这个喜欢拳打脚踢的女儿。
只可惜,赵爹想得好好的,却不料“人心易变”四个字。
赵氏武馆开得好好的,那没什么,待赵爹去逝,赵妈又没有撑腰的兄弟叔伯,那男人便渐渐变了脸色,嫌弃赵妈粗俗不堪,在外面养起了女人。
那个时候赵妈年轻,还真以为是自己不对,请了教养嬷嬷,花了大力气学规矩,打理镖局的一切,就想让夫君回心转意,好好跟她过日子。
后来,那男人确实“回心转意”了,只不过人家要她答应娶平妻,因为外室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不想那个孩子当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娶平妻的理由也很简单,赵妈多年无所出。
傻傻的赵妈还真答应了,一直到后来,那个平妻又生下了一儿半女,慢慢抚养长大,赵妈才无意中得知,其实哪里是她不能生,而是那男人嫌弃她是一个女人竟然习武,不想要她的孩子,所以给她下了药,让她生不出来了。
当时赵妈整个人的心都凉了,跑去质问他。结果不想,那平妻早就嫌弃她这个“前嫡妻”在那里碍眼,妨碍到她儿子了,便怂恿那男人休了她。
赵妈那个时候撞过去,直接撞到了对方的手里,人家早有准备,几个大汉一动手,就将她给擒住,拿着她的手按下了“休书”和“卖身契”。
接着,她就被人下了药,卖给了人牙子,说要卖到最脏最乱的地方去。
若不是刚好遇到老太君顾清菱挑人,听说人牙子手里有个习过武的婆子,把她的买了下来,赵妈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落入什么境地。
把她买下来前,顾清菱还亲自见过她,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只问你,我这里有一个落脚处,只要你干得好了,便能养老,你愿不愿意?”
当时赵妈就抬起了头,问道:“你想我干什么?”
“家里有几个不听话的孩子,需要人管教,一般的婆子管不了,所以想要寻一个厉害一些的,最好会拳脚功夫。”
“你知道我的事吗?”
“不知道,但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可以当一回听众。”
望着老太君顾清菱的那双眼睛,赵妈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有任何隐瞒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原以为,人家听到她那边有麻烦,还会犹豫一下,不想人家老太君笑了:“那你还真倒霉,居然遇上了那么一对狗男女。那你准备怎么做呢?是打算隐姓埋名,就此作罢,还是打算付出后半辈子报仇血恨?”
“如果我想报仇呢?”
“他们一没杀人,二没犯法,若是你想报官,你有证据让他们下大牢吗?”
赵妈愣了一下:“……报官?我不能直接手刃仇敌吗?”
“把自己后半辈子搭上去?”顾清菱一副“你很傻”的样子,说道,“你确定,这是你爹娘的愿望?他们把你生下来,是希望你活在仇恨里,一辈子不得善终,还是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归宿,平安终老?”
赵妈心里有些憋屈:“那我就这样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他们敢做出这种事情,那就说明他们的心性不怎么样,说不定除了你的事,他们也做了别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明明能有更好的办法,兵不刃血,手不沾脏的把自己的敌人解决掉,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搭上呢?”
赵妈:“……”
是的,没错,赵妈就是这样被“说服”的。
她想报仇,但那对狗男女不值得她把自己搭上。
所以,她选择了“留”下来,做姚府的一个管事婆子。至于那对狗男女,等着,等她站稳了脚跟……
赵妈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意来。
姚六爷以为赵妈是对自己狠的,心头一凛,正想说话自求,就见赵妈望向了那几个下人,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犯”主子,怕是不想活了。
几个下人哪敢认啊,老太君的规矩那么“严”,这要犯了罚,可是要受罚的。
这要被“记过”了,那以后府里评先什么都轮不到他们了,更不要说年底的奖金了。
为了不背锅,几个连忙将姚六爷想要“通风报信”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姚六爷又急又气,大骂那帮下人“污蔑”自己,胡说八道,他才没有干这种事情。
然而可惜的是,管事婆子赵妈根本没甩他,又问了那几个做为“当事人”的护院。
这下子,姚六爷抵赖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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