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十年, 六月。
圣上下旨,赐婚于崇安王和洛侯府嫡长女。
此消息一出,满京城喧哗。
纵使之前就有猜测, 洛韫必会嫁给皇子之一, 但这日到来的时候, 依旧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暗涌却又和洛韫没甚关系,而是在于崇安王。
赐婚圣旨一下,几乎众人都知晓了皇上的选择, 原先还有些摇摆不定的朝臣立刻变化了态度,一时之间,崇安王府门庭若市。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格外引人注意。
圣上下旨给洛氏此婚之后, 周氏女于选秀时, 长跪不起, 欲以妾氏之位入崇安王府。
圣上为其深情动容,遂下旨,令周氏女以侧妃位入崇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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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王府, 书房内。
传旨的人刚离开,封煜冷着一张脸, 忽地扔了圣旨,吓得杨德砰一声跪下:“爷!使不得啊!”
他跪着爬过去,连忙将圣旨又重新捧起,越过头顶。
封煜盯着那张明黄色的圣旨, 眸子里皆是凉意。
明知晓皇兄喜欢周氏女,还将周氏女赐给他, 是害怕他们兄友弟恭、而对他产生威胁吗?
不管对这道圣旨满意与否, 周氏女和洛氏女嫁进崇安王府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谁也阻止不了。
另一侧,洛侯府。
洛韫自从传旨的人走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她仿若失了神,怔怔地坐在楹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院子外的梅枝。
不过六月天,那所谓的梅枝都是光秃秃的枝桠,但她却看得入神。
谨竺端着热茶,刚步入长廊,就透过楹窗看见她将头埋进双膝的动作。
稍顿,谨竺轻吐出口气,推门而入,素来谨慎的人却没发现。
她将热茶放下,终究是说:“小姐又是何苦?”
“您若真的不愿,不妨去求求夫人吧,待嫁入王府,就真的没机会了。”
屋内倏地寂静,洛韫丝毫不意外谨竺会察觉到她的心思,她没动,只是声音稍哑:“求了又能作甚。”
总归结果不会改变。
谨竺心思清明,眉眼平静:“总要试试的。”
不然,小姐恐会记挂这件事一辈子。
谨竺等了片刻,看着小姐起身匆匆朝外走去,失了往日的冷静,案桌上的杯盏不经意掉了一地。
谨玉进来,茫然错愕:“小姐作甚去?”
谨竺没回答她,只是蹲下来,将碎掉的杯盏收起,心中轻叹了口气。
其实,她和小姐都知晓,结果定是不会改变的,小姐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半个时辰后,侯府门前多了辆马车,直朝皇宫而去。
富丽堂皇的宫殿,洛韫跪在衣着精贵的妇人脚边,眸子含了泪:“沁姨,您帮帮韫儿……”
张贵妃脸上皆是疼惜:“你这是作甚!快些起来!”
只是没人看见的时候,她眸色稍暗了些。
洛韫素来守礼,纵使她和洛侯夫人交好,表达亲近时,不过称她一声娘娘。
今日倒好,竟叫了她沁姨。
张贵妃敛眸看着眼前跪着的人,洛韫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其自然有几分了解。
她和皇儿彼此无意,张贵妃并非不知,但这世间女子家的婚事不都是如此?
这情谊,总是处出来的。
最后,张贵妃面露为难地说:“韫儿,你若不想嫁给皇儿,之前怎都不听你说起过?”
“如今皇上圣旨已下,纵使本宫身为贵妃,也不得抗旨啊!”
洛韫闭了闭眸子,将请求的话都咽了下去。
张贵妃无法吗?不见得。
但洛韫已然听出了她的拒绝之意,她知晓,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一门之隔,封煜站在门外,脸色平静。
不待殿内人知晓他曾来过,封煜就径直转身离开。
杨德跟在他身后,没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泛起嘀咕:
这洛姑娘往日看着也是个有分寸的,如今是怎么了,已经注定了要嫁入王府,还折腾这一出,生怕自己将来在王府过得顺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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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崇安王大婚。
满朝文武皆无缺席,封煜脸色平淡,瞧不出成亲的欢喜,也看不出有甚不满。
他按照规矩走完了所有礼数,挑起红盖头时,女子脸颊染着胭脂,勾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带着分羞涩。
丝毫看不出那日跪在张贵妃面前的苦苦哀求。
封煜仿若什么都不知晓,甚至在背后的人起哄时,还勾起一抹笑,虽浅,但真实存在。
很快的,他就出了新房,因为外面还有一群人等着他招待。
杨德跟在他身后,提心吊胆,没忍住:“爷……”
封煜头也没回:“何事?”
“您就不生气吗?”杨德满心疑惑,明明听见了那日的话,爷该怒才是,怎得今日还笑了?
封煜只睨了他一眼,轻嗤:“今日是本王大婚,合该高兴。”
本就是皇上赐婚,各取所需罢了。
她不乐意嫁给他,他又何见得愿意娶她?
王妃的院子离前院算不得近,途中皆挂上红灯笼,喜庆又能照亮,回到正厅,封煜第一眼就看见了几乎快喝醉了的封祐。
他颇为不耐地拧眉,不过一个女子,要死要活地作甚。
他走过去,想要将封祐手中的酒杯拿下,往日他都是如此的。
他和皇兄关系颇好,私下里更是娴熟,是以,他在封祐面前,稍肆无忌惮了些。
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封祐恰好避开了他的手,端着酒杯,脸上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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