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景定颁布新一轮的转封以及加封领地的事宜后,一封来自京都二条城的家书送抵丰后府内馆,是出自冈本小少将的手笔,其内容也非常简洁明了——阿市于一条寺诞下一子。
如此一来,景定就再也无心继续待在丰后了。毕竟九州国分案已经完成,长崎凑、博多凑、门司城等地已经收为上杉将军家的直领,他就准备先行返回京都,并安排岛津义久、宗义调分别与琉球、朝鲜两国再度进行通信,希望他们能够从中进行斡旋,让扶桑再度与大明进行勘合贸易。
然而,就在景定准备启程返回京都之际,琉球方面倒是及时送来了回信:“承闻扶桑六十余州,拜望下尘,归伏幕下。加之及高丽、南蛮,亦偃威风,天下太平,櫜弓抚四夷之谓乎?吾远岛浅陋小国,虽难覃一礼。岛津侍从义久公使大慈寺西院和尚,蒙仰之条,指上天龙桃庵和尚,明朝之涂物,当国之土宜,轻薄之进物,录于别楮,为遂一礼也。恐惧不宣。隆庆六年,十一月五日,琉球国王谨上扶桑内大臣殿下。”
由于此时的尚永还未得知明穆宗朱载坖驾崩一事,也没有及时遣使至北京请求册封,再加上自己的代主之位也不稳固,为了避免扶桑趁虚而入,就直接自称为琉球国王,并使用明朝年号,清楚地向景定表明了琉球国是明朝的藩属国。信中内容也只是对上杉将军家统一扶桑表示祝贺,丝毫没有“归伏幕下”的意思,信中更是完全没有提到要为扶桑斡旋勘合贸易一事。
琉球虽然自誉为“万国津梁”,但也非常清楚自己是个“浅陋小国”,故与周边国家建立睦邻友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景定却并没有把琉球的这种礼节道贺看作是对扶桑的顺服,反而责问为何不向江户城派遣使者道贺、不派遣‘谢礼使’向上杉将军家对送归琉球人表示感谢、为何不经大明册封就擅自自称琉球国王等事宜。同时,景定还派遣和为美、葛可昌二人潜回琉球,告知尚康,待上杉军兵临首里城下后准备打开城门接应。
既然琉球方面丝毫没有臣从以及为扶桑进行斡旋的意愿,那么景定就也不打算武力迫使琉球就范,而是准备直接将其兼并。为了避免琉球向大明求援以及做好防备,他打算直接不宣而战,立即派兵南下攻略琉球。
如今统治琉球的尚氏王统并非正统,而是冒姓。明成化六年(1470年),农民出身、时为王府侍从的金丸发起下克上,冒名为尚圆开启第二尚氏王统。金丸之所以能成功,主要是因为前王尚德远征奇界岛,不体恤臣下,失掉了人心。据琉球学之父伊波普猷研究,第一尚氏王统统治琉球的六十余年里,共发生了大小战争三十九次,尚巴志及其继承者们不断调配国内兵力以及穷兵黩武,使王府的财政负担过大,王朝不久就崩溃了。
而冒姓尚氏的第二尚氏王统却在立国之初就有些矫枉过正,解除了各地按司的武装,避免各地按司形成割据以及反叛琉球朝廷。
趁着淡路、盐饱、来岛、能岛、因岛等水军众皆停泊在东九州附近海域,景定就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琉球治下的庵美诸岛、冲绳诸岛、先岛诸岛尽数兼并。
于是,景定就以九鬼嘉隆为总大将,统辖安宅清康、来岛通总、村上武吉、村上吉充、忽那通著、高原次利、宫本传太夫等将,以铁甲船两艘、加莱船一艘(缴获)、安宅船六艘、关船十八艘、小早十五艘、千石船十艘、奉公兵船三艘等大小七十余艘战船浩浩荡荡向岛津家治下的种子岛驶去。
不仅如此,景定还要求岛津义久也出兵相助,一旦静谧了琉球,那么七岛(吐噶喇列岛)、庵美诸岛就归岛津家治下。
岛津义久对此自然是非常热衷的,先前琉球方面就对他禁止与九州其他大名、国人领主进行贸易一事置之不理,此次自然是要趁机痛打一番琉球的。
很快,岛津家就集中了大小战船一百艘,征召军势三千五百余人,包括阵夫、工匠、文吏等。以家中重臣新纳忠元担任总大将、桦山忠助担任副将、平田光宗担任军监,出兵参阵,并作为上杉军的先导役。
七岛滩海峡是扶桑与琉球的国界,当时尽管还没有领海观念,但谁都知道一越过七岛滩便是琉球辖下。黑潮海流流经此地,从西南向东北,周围百余里海域由于汹涌的潮流,自古便是难以渡过的“天水”。
当然,景定还专门为出兵琉球制定了相关军法:
一、若是琉球朝廷提出和谈,我方不得拒绝; 二、以前对军众争吵之事一向未有具体办法,此次特别严格规定,军众之间禁止争吵,假如出现此事,私自解决未果须报告上级,若违背此条,不论是否有理,要一并论罪; 三、禁止铁炮众出现射鸟或他物的浪费弹药行为; 四、船只出入不可无组织,要统一行动; 五、禁止擅自离开所属队伍,加入其他队伍; 六、从登陆大岛开始,禁止对落入我军手中的各岛百姓施加掠夺等暴行; 七、禁止毁坏宫堂、寺庙; 八、可以进攻时,不必非要会合所有水、陆两军之众,更不能不听号令抢先立功; 九、禁止毁坏经典以及其他书籍; 十、禁止杀害无辜; 十一、不是顺风不可出船; 十二、禁止掠取岛民做俘虏; 十三、不可置下级于不顾。
······
随九鬼嘉隆一同出阵琉球,并担任翻译的堺町商人喜安入道在其日记中写道:“大将之船在前,诸军之船扈从在后,白帜、红旗、吹贯(即圆筒形旗帜,鲤鱼旗也是吹贯的一种)、马印,随风任意翻飞,气势之盛,可谓是华丽无双。”
元龟三年,十二月十五日。
岛津势率先抵达口永良部岛。
这是岛津家治下的岛屿,是属于萨摩和琉球之间的缓冲地带。岛津势的船队在岛上休整了两天后继续向奄美大岛方向航行。
但在接近奄美大岛之际,岛津势的船队遇到风浪,将岛津势整个船队吹得是七零八落,一分为三:总大将新纳忠元与麾下七岛众的五艘战船在笠利湾的津代凑一带靠岸,而桦山忠助带着大隅众的战船在笠利湾的深江浦一带靠岸,平田光宗则是与萨摩众的战船漂得更远一些,在奄美大岛西南部的屋喜内间切西古见一带切靠岸。
所谓“间切”是琉球王国的行政区划,每个“间切”都设置有地方长官“大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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