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卯时一刻,在朦胧的天光里,皇帝的仪仗开拔。
五百禁军开阵,高举鲜艳的旌旗,一路飘扬。宗室与三品上官员随行其后。
皇后要坐镇京都,皇帝也只带了应贵妃、沈淑妃和柳庆妃三位妃子。
皇子公主倒是都去了。
宫女、太监、太医,以及神机营一千,三千的禁军,再加上官员身边带着的家眷,一路浩浩荡荡朝着琅琊山而去。
徐家的车架在队伍的靠前处。
一路官道,倒也不颠簸,因为起的早,灼华还困着,躺在丈夫的腿上又补了会儿觉,只是耳边铁蹄噔噔,马嘶不止,旌旗风风,实在吵得很,不过小半时辰也便睡不下去了,支着手肘挨着车窗看着外头,刚出了城,也没什么看头。
长长的队伍蜿蜒前行,忽见一抹朦胧的青色带着一支小队伍策马从后头而来,待人在车架前慢下来时,转头的瞬间清峻神色渐次明亮起来,“阿宁。”
人行的近了灼华才看清,原是李彧。
“殿下。”冷淡的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风吹得李彧的披风上的帷帽鼓起,他迎着风望着她:“前面要到郊下,路途不大平稳,可能会有些颠簸……”
徐大人听到外头的动静,有些不大高兴,一双大手不甘寂寞的缠上了妻子的腰肢,不轻不重揉捏了一把,掀开了车帘温润而笑:“多谢殿下关心了,下官会照顾好内子。”也不待李彧回应,啪,放下了车帘,“外头能有我好看么?”
“唉……”被拖进了一副温暖的怀里,灼华拍开他凑上来的脸,嗤他:“日日都见着,有什么可看的。”
他追着她的手心亲吻,肉麻道:“我看着你,便是怎么都看不够、吃不够。”
灼华面色一红:“……”胡说八道,甜言蜜语,徐大人如今也是信手拈来。
也是,跟周恒那话唠一般的蜜坛子在一处久了,再是千年的老铁树,也该学会一些了。
“你想什么呢?”徐大人打翻了醋坛子,掰正她的脸,一双含情的眸子山涧温泉一般温柔又潺潺:“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灼华嗔他一眼:“……”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徐大人见妻子不回答,两道好看的眉微微拧起,长吁如叹起来:“我老了,卿卿嫌弃我了……”
灼华好无语,说好的战场杀神呢?说好的温润如玉呢?说好的谪仙临世呢?
怎就见了个厚脸皮的大无赖呢?
“好看,你最好看,天下无敌!恩!”
虽然很敷衍,然而徐大人很好哄,无比满足,捧着小妻子的脸蛋狠狠啃了两口。
灼华:“……”一定是我认识他的方式不对!
出京围猎,从禁宫到琅琊山大约要百里路,虽路程不算遥远,因为是马车前行,随行的百官与女眷都娇贵着,又不能夤夜赶路,一个白日怎么都是来不及赶到的。
索性速度放慢,一路悠哉而浩荡的前行,傍晚时分便在半途安营扎寨。
因为只是将就一夜,所搭帐篷不多,有的甚至几个府邸的女眷一个帐、又几个府邸的男子住一个。
夜里,沈家、徐家、姜家和周家的帐篷搭在了一处,暗卫散在四周,倒也一夜安稳。
皇帝的作息惯来准时且规律,寅初王帐便亮了火盆。
陛下醒了,百官哪里还敢继续睡,一见着王帐有动静立马都出了帐来等候。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队伍便继续前行,一直到了未时,又渐次停下,就听外头有浑厚武将的嗓音高喊:“营地到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嘈杂声渐起,众人都下了车,少有出门的女眷们聚成了堆,叽叽喳喳的十分兴奋。
都不必侧耳去听,就晓得她们在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哪位皇子住的哪顶帐篷,今日衣裳是否鲜艳娇嫩,钗环是否夺目……
这样的狩猎前世作为皇家媳妇的灼华参加过数次,听得多了,也便没什么新鲜感了。
连着晃了两日,只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可比被丈夫折腾一夜更累。
眯着眼赖在徐悦怀里不肯下去,一出去,见着相熟的、不相熟的还得费心思说话,累得很,懒。
徐悦倒也乐得美人在怀,又听她自言自语的学着外头女眷说话,觉得十分俏皮有趣,低头又不住去招惹妻子。
直到把疲累的妻子惹毛了才罢休。
打发了长随先去打听他们的营帐在什么地方,指腹力道适中的给她按着关节缓解长途劳顿的不适,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说着话。
百官随行,不可能每人一帐或者每对夫妻一帐,那便是把山头都用来搭帐篷也是不够的了。
一般这种围猎,大抵会两个或者三个府邸的家眷合住,只分了男子和女眷。皇帝点了你的名儿,让你带家眷,不过是给个恩典,显示恩宠,可不是真让你携家带口出来玩耍的。百官多半也只会带嫡妻,再一两个美貌出色的子女前来。
目的么,显而易见啦!
各家最优秀的郎君与美人都在,可不就是相看的最好时机么!
当然了,这只针对一般的官员,似王亲贵胄,还是会分的比较细致的。
待外头的嘈杂声歇下去,大抵是跟着分派帐篷的宫人过去了。
小厮来回话,“郡主的红帐和三公主的挨着,都靠着王帐。秋水和长天姑娘已经带着人去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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