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老先生。”
孟昀站在墓园的入口,一位年迈的老人穿着工作服坐在入口的保安室里,孟昀敲敲门,问声好。
老人脸上遍布皱纹与老年斑,身材也颇为干瘦,露在衣服外的手掌枯瘦细长,那身工作服穿在身上,也不太合身,大了许多。
“你好啊,年轻人,生面孔呐,没怎么见过你啊。”老人打量了一番孟昀,声音略带沙哑,听起来却格外温和,他笑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不过确实有点事。”孟昀指着李元墓穴的方向,问道:“第三排,最左边那个墓穴,他的家人有来扫过墓吗?”
“第三排,最左边?”老人稍微思索一下,想起来了,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说李元那个孩子的墓吧?”
孟昀点点头,回答道:“是的,墓碑上是他的名字。”
“唉……”老人叹息道:“他这孩子,说起来也可怜,半年前因为工作应酬,回家路上被人在一条巷子里杀害。”
“后来他被他媳妇埋在了这个墓园里,下葬的那天,我看见他媳妇哭的几乎晕厥,整个老城区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妻十分恩爱,当时我看着她和身边才四岁的孩子,都有些不忍心。”
“但是李元真正可怜的,是从那天以后,他妻子就再也没来过这墓园半步。”
“我每天闲着的时候,都会拿着扫把在墓园里走动,因为埋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我认识的,有后来的晚辈,也有很多以前的一起吃饭喝酒的朋友,也包括我的妻子和孩子。”
“无论我经过墓园里任何一个墓穴,都能够站在墓碑前,敬杯酒,絮叨一下过去的事。”
“唉。”
又是一声哀愁的叹息,老人眼中尽是对过去一切的不舍与悲哀,也是对自己未来的迷茫。
他摇摇头,眼中的情绪散去,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呵呵,年纪大了,话就多了,让你们见笑了。”
王晓宇连连摇头,他难得的没有笑嘻嘻,而是朝着老人弯腰鞠躬,语气沉重道:“没有的事,应该是我们叨扰了您休息。”
看见王晓宇,老人摇摇头道:“不至于,能有人陪我这老头子说说话,怎么能叫打扰呢,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
然后他怀念的说着:“当初我的孩子还活着的时候,也差不多和你这娃娃年纪一般大。只是可怜他从小就得了和他妈妈一样的绝症,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永远的离开了我。唉……”
王晓宇看着老人苍老的脸,握紧拳头,抿抿嘴唇,犹豫的眼神逐渐坚定:“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几天我一旦闲下来就会来陪您。”
听见王晓宇这么说,孟昀扭头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敏感的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王晓宇的诸多异常,只是王晓宇不想说,那他也就没必要问。
而老人却愣住了,随后发出爽朗的大笑,声音沙哑道:“好好好!”
他打开一旁的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抓起一把糖果,然后抓起王晓宇的手,把糖果放在他手心。
“拿去吧,孩子。”
“我知道你们有自己要紧的事要做,所以也就不多浪费你们的时间了,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是认真的!”王晓宇连连摇头,态度十分坚决,他看向孟昀,眼神中满是恳求:“大哥……”
“小宇你留在这吧。”孟昀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毫不在意的说道:“你陪陪老人家,准备东西这种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王晓宇感激的看着孟昀,道谢着:“大哥……谢谢你。”
“多大点事就谢来谢去的,不说了,你先陪老人家吧,我去去就回。”
孟昀朝着老人的方向轻轻推了一把王晓宇,转身离开,哼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儿歌,离开墓园。
王晓宇在墓园入口处的保安室门口站着,看着孟昀离开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扶着老人走进屋里。
孟昀站在拐角处,等回头看到王晓宇进屋后,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孟昀?你又有什么发现吗?”
这次接电话的是一名中年男警,为了避免又有人遇到凶手并且拨打报警电话,警方换了个老警察来负责接听电话,方便以最快的速度办理。
孟昀手里这个电话号码已经被警方备份过了。
“那倒没,只是想问个事。”
“问个事你打报警电话?你有病吧?恶意占用公共资源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中年警察一听他这话,顿时恼火了,要知道现在万一有人遇到危险,打电话报警,结果占线排队,这后果谁来承担。
“……很重要的事,想问一下,老城区这边,这个公共墓园,是不是有个老人在当保安看守?”
中年警察平复下心情,然后听清楚他的问题,快速的回答道:“是的,有个老人,叫张仲珉。他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是全市最长寿的老人家,孩子妻子早早的去世,他又不愿意续弦,所以孤苦伶仃一个人活了一辈子,自愿看守墓园几十年。”
“原来如此,他这个人怎么样?”
孟昀若有所思,继续问道。
“人很温和,因为孩子去世的早,特别喜欢孩子。对孩子也特别照顾。以前有人贩子偷小孩,他都掏钱帮忙找人。”
“还有问题吗?”中年警察回答完两个问题,耐心已经逐渐消失,不耐烦的问道。
“没了,谢……谢啦!”
孟昀话还没说,对面就已经挂断电话了。
“居然敢挂主角的电话!活该你一辈子上不去!”
孟昀恼羞的叫骂道,恨恨的看着自己的手,只恨自己手不争气,慢了一拍,丢了这么大的脸。
不过从中年警察那里得知这个老人没有什么问题,孟昀也就放心了。
既然王晓宇想陪陪老人,孟昀也不打算拒绝他的善良举动,只不过,他还是得帮他确定一下是否有危险。
孟昀收起手机,从一旁的草丛里摘下一朵花别在自己久未打理的头发里。
双手插在衣服兜里,哼着儿歌,跑到离墓园最近的街道,拦了一辆的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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