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结界外。
华剑空神色沉肃,盘膝而坐,像一座石像。
他已驻守在此五十年!
这也就意味着,陈汐进入无量结界已过去五十年岁月,至今未曾有一丝动静。
五十年风风雨雨,并未给华剑空带来任何影响,像半年前爆发降临在古蛮仙洲的五衰之气事件,同样无法给华剑空带来多少触动。
抵达他这等层次之后,早已勘破生死无常,自不会为外物所困,哪怕那一场即将席卷三界的浩劫快要来临,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一场“劫”而已。
度过,则继续求索大道。
度不过,又何妨?
无非生死耳。
……
这一天,原本寂静打坐的华剑空心有所感,忽然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一刹,一股嗡鸣声从无量结界中传达而出,伴随着波动,一道身影倏然从中走了出来。
此人,赫然是陈汐!
“终于出来了……”
华剑空起身,目光朝陈汐打量而去,顿时就发现,相较于五十年前,陈汐此刻气质再次发生了一种惊人蜕变。
他青衫猎猎,面庞清俊,一对眸子如星辰般幽邃沉静,浑身上下都充盈着一股“月满碧空,纯净圆润”的恬静从容气质。
他每一寸肌肤都天然涌动着一缕缕神秘道韵,甚至是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上,都蕴生出一缕缕道光天韵,随意一立着,就给人一种道归本源,返璞天成的气势。
远远看着他整个人,就好像看见了大道之所在,神异无比。
“多谢前辈护法。”
陈汐含笑拱手,一言一语,一举一动,莫不带着一股道之气息。
“已经参悟了?”
华剑空忍不住问道,眉宇间带着一抹惊色。
那无量结界中拢共有十八重生死玄关,每一关都代表着一场生死轮回,想当年他在无量结界中参悟生死之力时,也足足耗费了上百年岁月,甚至差点就迷失其中,再无法返回。
而如今才过去五十年岁月,陈汐竟从中走出,这不得不让华剑空心生感慨,此子之妖孽,果然无法用常理衡量啊。
“已了然于心。”
陈汐含笑答道,脑海中不经意再次想起了这五十年中所经历的一切,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恍惚。
五十年岁月,他在无量结界中历经了十八种不同的人生,代表着十八个截然不同的生死轮回。
值得一提的是,再每一场轮回中,陈汐原有的智慧、修为、力量、乃至于性情,全都被蒙蔽掉。
简单而言,在那十八重生死玄关中,他早已忘了自己是陈汐……
像第一世,他化身为了一名世俗红尘中的穷酸书生,饱读诗书,一心金榜题名,长大成人之后,便毅然辞别年迈父母,进京赶考,路途上,他偶然经过一荒山野庙,邂逅了一名倩魂所化的妙龄少女,清丽无匹,性情贤淑,于是一下子爱上了对方。
可惜,人鬼殊途,他心爱的那位少女因为身为幽魂的关系,最终被一老和尚无情收服,而他也因爱的太过执着,乍一遭此刺激,人顿时变得癫疯,沦为了街头一名乞丐,整日里浑浑噩噩,胡言乱语,苟且而活,不知生之意义。
直至年老体衰,他偶然目睹一对联,上联是“自在自观观自在,无所从来何有相,世界微尘里”,下联是“如来如见见如来,得成于妄不生心,人生大梦中”。
自此,书生一朝顿悟,大笑三声,溘然而逝。
第二世,陈汐化身为了一名嫉恶如仇的剑侠,誓要抹平天下不平事。
第三世,他化身为了一名愚笨敦厚的小和尚,一心求佛佛不知。
第四世,他化身为了一名铁血无情的帝王……
……
十八场轮回,十八种不同的生死更迭,历经了八苦八难,遍尝了大喜大悲大恐怖,体会了生生死死又一轮。
其中滋味,唯陈汐自知。
也正因为勘破了这生死迷障,看透了这生死无常,陈汐最终顿悟,掌控到了生死道意的真谛。
不过和参悟时间、空间两种至高大道不同,这生死之力极为特别,宛如一道本源般烙印在心中,却无法让人掌控。
这就叫不见而见,不知而知,不明而明,不悟而悟,玄妙不可言。
得到陈汐确定的答复,华剑空心中不禁赞叹,道:“这生死之力就好比修为根基,掌控的非是他人生死,而是自身之生命。”
顿了顿,他继续道:“换而言之,只有真正掌握生死道意,方才称得上是主宰了自己之命格!”
陈汐点了点头,他如今也终于明白,生死道意的威能并非体现在战斗力上,而是对自我生命的一种掌控。
未掌握生死道意之前,生生死死,就好比在随波逐流,受制于命运长河的操纵,而掌控了生死道意,便是真正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了!
“如今你已领悟得到时间、空间、生死三大至高道意的妙谛,打算什么时候冲击半步仙王境?”
华剑空问道。
“现在。”
陈汐不假思索答道,说罢,他双手负背,忽然仰天一笑,眸子中蓦地涌出一抹湛然炽盛的神光,直似要勘破九天十地所有的奥秘。
“现在?”
华剑空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之际,陈汐忽然骈指为笔,当空一划。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如此随意,如此轻描淡写,可当这一划落下,却有一道神秘的符号从他指尖喷薄而出。
这一枚符号看似极为简单,实则晦涩神秘,仔细看去,甚至能从中看见日月山河、天经地纬、飞禽走兽、草木岩石……乃至于天地变迁、青史更迭、岁月沧桑……全都能被观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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