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行百善而存一罪。在我人生的最后,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宁可在此之前就死去……只有为这一罪来承受被火灼烧灵魂的苦难,才是我真正所希冀的事。
“这的确赎不清我的罪,更不用说赎清贝尔纳迪诺的罪……可我剩余的人生已经不多。我只能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你。
“我的智慧、我的经验、我的知识、我的要素……我的一切。
“这并非是对你的‘爱’,而是我对自己的进行的……‘最后的忏悔’。
“如果你没有足够强烈的意志、就借着我的梦想而行吧……如果你有自己的梦想,就为那个目标而竭尽全力吧。
“——代我而行吧,萨尔瓦托雷·黑塔。”
雨果的声音逐渐变低:“我已燃尽……而你即将燃起。”
他说罢,便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
周围宛如铸炉内部一般璀璨的火光,也已经不再那么灼烈。
他虽然已经闭上了嘴,但萨尔瓦托雷仍然呆呆站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他就像是变成了木桩一样,失去了表情、失去了笑容……甚至连眼神都失去了光芒。
并非是化为河流般的知识流入大脑。
而是将自己化为火焰、化为余烬……将生铁锻造为精钢。
没有丝毫保留。
在火光的映射之下,萨尔瓦托雷的气息变得愈发沉凝。“瓦托雷”逐渐脱去了恶魔的外壳……那狰狞的恶魔之容逐渐变得清秀,锋利的利爪也褪去了坚硬的角质、变得像是少女一般。
与其说是恶魔,更像是具有些许魔性的有角少女。
她那压倒性的魔性与恶意,被这无私之火坚定的焚净。
——没有人能在那种规格的铸炉中维持旧我。
萨尔瓦托雷与他影子之间的立场逆转了。
原本的萨尔瓦托雷,仅仅只是“恶魔之卵”。那极致纯洁的善意,仅仅只是为了最邪恶的堕落而预备的养料。
但如今,在雨果完全无私的支援下,原本用于孵化恶魔的脆弱卵鞘、却被锻造成了精钢。
比起内部尚未诞生的胚胎,卵鞘本身反而成为了主体。
虽然尚且微弱,但威严肃穆的气息已然于萨尔瓦托雷眼底透渗。
当萨尔瓦托雷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在周围宛如夕日一般的微弱火光映衬之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变成灰白色的老人……与他的爷爷死去时的一幕、近乎完全一致的重叠在了一起。
雨果眼底的火光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萨尔瓦托雷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扶住雨果。
但就在他碰触到“雨果”的瞬间,老人灰白色的灰烬之躯便无声无息的坍塌、飘飞。
那是已燃而不可燃之物。
然而在灰烬重新落回大地前,它至少还能在空中飘飞一段时间……
“老师……”
萨尔瓦托雷喃喃着。
他伸出手来,试图握住一抹灰烬。
但在他的手靠近之时,那些飞舞着的灰烬却像是有灵智一般、避开了他的指尖、从他的指缝中露出。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重叠成环的黑红色符文,在萨尔瓦托雷指尖前段浮现并扩散成一个头颅大小的圆环。
那些飘散于空中的灰烬,就像是时间倒流一般、聚拢回来。
眨眼之间,雨果的这些“骨灰”、就被萨尔瓦托雷炼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钻石指环。
钻石指环的内部凝固着火焰般的字体,上面写着雨果的名字。
那是本能般的高速炼成。
这应该是雨果所擅长的技艺……萨尔瓦托雷以笨拙出名,他心知自己做不到如此迅捷的炼成。
萨尔瓦托雷怔在原地,低头注视着手心的钻石指环、伸出大拇指轻轻抚摸着。他为自己突然变得熟练起来的转化法术,而感到不适应。
而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凉风从身后吹来。
他甚至是这个时候,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
萨尔瓦托雷有些警惕的握紧指环、随后才回过头来,发现是安南与艾萨克坐着“电梯”从下面升了上来。
他顿时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
“安南……”
当萨尔瓦托雷出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依然还是哽咽的。
因为这样说话根本说不清楚,他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突然怔了一下。
这个时候,萨尔瓦托雷才摸到了自己脸上竟然有泪痕。
之前这里的温度,足以烧干他脸上的泪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出来的……或者说一直都在哭。
安南走上前来,踮起脚来、安静的帮萨尔瓦托雷擦去泪痕。
“……我真没用,安南。”
萨尔瓦托雷声音极轻、微微沙哑的说道:“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却还是哭个不停。”
“都过去了,萨尔。”
安南轻声道。
在安南这话说出之时,新的泪水从萨尔瓦托雷眼中涌出。随后它便被安南再度擦去。
安南认真的注视着萨尔:“我还以为你会闹个不停。”
“……我已经不是年轻人了,也没有任性的余地。我知道你们这是为了我好……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你们是合伙把我诓来的了。不然的话,我肯定会耍赖不来……我也的确有所欠缺。”
萨尔瓦托雷说着,轻轻扭头甩开了安南的指尖。
他背过身去,自己用力擦拭了一下眼睛、直到把泪水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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