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揉了揉眼睛,这三个日子最早的是二月二十六,最晚的日子是三月十九。
人家三个日子至少相隔半年,他们可好,来来回回就二十多天,这是一定要在春耕之前将良辰娶回去了。
陈老太太道:“您这是不是写错了?”
宋老太太凑过去看:“没有错,我对了好几遍,家中请了几个先生对着两个孩子的生辰帖子,这才挑出这几个最好的日子。”
陈老太太道:“当年我家女儿出嫁的时,第一个日子与第三个日子都不是同一年,您这是不是有些着急?”
“着急,”宋老太太直言道,“不瞒老姐姐,若早知晓有这一日,我恨不得在羡哥儿四五岁的时候就将他送过来。”
四五岁?陈老太太这个童养媳也没有那么早就被爹娘卖出去。
陈老太太笑道:“您舍得?再说能放心?”
“怎么舍不得?”宋老太太道,“早早晚晚都是你们家的人,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老太太说完拉住陈老太太的手:“说是三个日子,其实就一个日子最好,二月二十六,您看可不可行?”
宋老太太眼睛中前世恳切的神情:“老姐姐放心,我会将所有事都安排好,绝不会让良辰受委屈。”
宋家这样说,陈老太太也不好意思拒绝:“我还得送去给辰丫头父亲看看,只我一个人也作不了准。”
宋老太太颔首:“这是大事,你们慢慢商议。”
说着慢慢商议,宋老太太又让管事妈妈将绣品的花样拿过来:“两个孩子的喜服快要做好了,你看领抹选这个行不行?这套窄袖衣给良辰回门时穿,还有这交领的褙子,我知道良辰平素不喜欢,但那几日穿着喜庆些……”
陈老太太与宋老太太一起翻看了半晌,都是良辰的衣裙和他们房中用的被褥,宋羡统共就两身衣服。
陈老太太道:“我在京中也看了不少男子的衣袍样式。”
宋老太太忍不住一笑:“我孙儿的衣衫老姐姐不用担忧,只要两个样式就好了。”
陈老太太不明原因。
宋老太太道:“他屋子里的衣袍都是一个模样,您见他除了官袍之外,是不是都那一身?”
陈老太太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是。
宋老太太道:“这倒让良辰省了事,日后不用多在他身上费心,随随便便做几件更替也就是了,反正他看不出来。”
陈老太太还是于心不忍:“不管您那边做多少,我们都要给姑爷多备几身衣裳。”他们有织房,还有自己做出的线穗,辰丫头不喜欢做针线,但大家能帮衬着,想一想离成婚的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
陈老太太想到这里,忽然清醒了些,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就被宋老太太带着跑了。
……
谢良辰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陈咏义。
陈咏义道:“孙阿爷和孙家村、北山村、大柳村的几个里正来了,想要与你商量些事。”
谢良辰跟着陈咏义去见几个里正。
陈咏义道:“我去京城之前,跟几个村中的里正就说过要去八州做纺车,方才我刚要去村中找他们,他们就先寻了过来,我便将你说的那些知会了大家。”
谢良辰道:“大家怎么说?可还愿意跟着你前去八州?”
陈咏义点头:“而且这几个村子的里正说,他们不需要我们陈家村垫工钱,他们村中也留了银钱,可以先拿出来发给自家村中的村民。”
说话间,陈咏义和谢良辰走进屋子,见到了几个里正。
“郡主来了。”里正们纷纷道。
谢良辰还礼:“诸位里正都是我的长辈,还像从前一样唤我良辰。”
里正们见状只得应允。
谢良辰提及工钱的事:“理应我们来出。”
“那不对,”孙阿爷先开口道,“陈家村带着我们一起做生意的时候,帮我们做纺车,也没有收我们银子,出去的时候,外面人不都说我们镇州的是一伙人?我们村中留银钱也是与陈家村学的,既然从前一样,现在怎么就不同了?”
“眼下正好缺银子,都由陈家村拿,哪里够用,倒不如让我们分担一些,我们手里的银钱虽然不多,但付给本村人工钱那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将来赚了钱,这银钱还会还回来呢。”
几个里正都点头。
孙里正道:“孙阿爷说的对,要是细算,我们村中大多数女眷都学会了做线穗和花毡,都是陈家村的女眷教的,这要怎么结算银钱?”
范里正道:“我们村中的人从八州回来就说,八州的情形还不如镇州战乱的时候,饿死的、吃瓷土死的数不过来,一整个村子看过去,没有几间好屋子。所以这次过去必定不容易,遇到难事我们也想分担些。”
冯里正道:“就是范里正说的那样,我们也想帮忙。”
既然这样,谢良辰也就不拒绝:“那就多谢几位里正帮忙了,不过若是村中没有多余的银钱,定要告诉我,我来想法子。”
孙里正笑道:“花毡卖了不少银钱,这些日子又做出一些来,至少今年够用了。”
孙阿爷道:“这去八州做纺车,有什么特别要在意的?是不是还得嘱咐嘱咐大伙儿?”
谢良辰点头:“八州毕竟不如镇州这么安定,我们新纺车的图,需要大家记下来,到了八州,就准备新纺车需要的物件儿,但先不要将新纺车装好,纺车上用的重要物件儿也先收走,避免被人盗去。”
谢良辰接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家村的线穗、毛毡、花毡、粉蜡纸已经扬名,随之而来的还有旁人的惦记,所以必须有所防备。
……
京中。
鲁王、祁王也准备离开京城回去属地。
来的是时候两个王爷分别带了长子和次子前来,走的时候两个长子都被留下,只有次子要与他们一同归家。
两个王府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喜的是自家的小主子可能成为储君,忧的是事情没落定之前,谁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鲁王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酒鬼,每天都在与人说,他的长子如何聪颖,皇上、皇后如何夸赞他的儿子。
这样的鲁王虽然让人看着生气,却莫名地给了皇帝几分安心,皇帝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一眼就看透的人。
在书房里坐下之后,鲁王的醉态渐渐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睛中的一片清明。
鲁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不多一会儿,书房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等到门重新关好,鲁王看向那人:“这次货物卖的如何?”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他躬身道:“商船的货物被一抢而空,尤其是那些粉蜡纸和毛毡,都是被人高价买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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