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绍元走进屋子时,就瞧见宋羡趴在炕上正在翻公文,良辰坐得很远,拿着一只小碗在化药丸。
陈子庚上前接替了阿姐的活计:“今日我来化药,一会儿再帮阿哥换药。”
谢良辰笑着递过去:“好,都交给你了。”
陈子庚看了一眼他的将军阿哥,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是生了病的人,还是阿姐照顾的好。
谢良辰站起身:“我今天与几位小姐约好了要去李家拜访。”
谢绍元道:“是去看药材图?”
谢良辰点头:“我们离京之前,应该可以编出一本,只要头一本做好了,后面的图册也就顺手多了。”
宋羡看了看外面,雪停了,但风依旧很大:“出去要多穿戴些,这两天京中有动静,让常悦多带些人手跟着。”
谢良辰应声:“知道了。”
等到谢良辰走了出去,宋羡才将目光收回来。
谢绍元道:“手上的公文看多少了?”
宋羡在谢绍元面前倒是很坦然:“没多少。”
谢绍元不禁心中叹息,能娶上贤妻的男子,可能其他地方会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脸皮都厚。
谢绍元道:“八州现在有那么多事需要处置?”
宋羡道:“这是吏部送来的官员名录,有几个是京畿尹知府的学生,尹知府一向为官清明,他的学生必然了得,之前我们思量的没错,自从良辰在京中卖粉蜡笺和毛毡之后,就有不少想要做事的官员请求前去八州任职。”
谢绍元颔首。
宋羡笑道:“良辰帮了我大忙。”
那是自然,谢绍元与有荣焉,听宋羡夸赞自己女儿,心中总是欣喜的。
谢绍元道:“朝廷让你们入京,就是要众人看看将来由谁接手八州,伪王的官员八成不能用,需要的空缺太多,到底让谁去八州,不止是你们选仕,也是官员挑选你们,只有政见相合才能有所建树。”
宋羡趁热打铁:“镇州、赵州已经平稳,接下来几年我就要忙八州的事务。”
“忻州离其他几州都近,明年春天我想带着良辰去忻州,在忻州也划出一处地方给陈家村,忻州到镇州有些路程,两处都有落脚之地大家就会方便许多,岳父觉得可好?”
谢绍元思量,宋羡说的这些是不错的思量,不过……宋羡说要在开春时就带良辰去忻州,他怎么带?良辰自己就能前去,岂会用得着他?除非作为宋羡的妻室前往。
前面都铺垫好了,宋羡接下来的话,定是要与他提及婚期。
谢绍元没等宋羡开口就道:“明年春天?你觉得来得及?”
宋羡的心思被戳穿,他也没着急,迎头直上道:“来得及,我年岁不小了,祖母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聘礼,就是在镇州的宅子没有修葺,但我也不准备在那里成亲。”
谢绍元有些意外:“你要去定州祖宅?”
“不是,”宋羡道,“我与父亲的关系岳父也知晓,就算现在荣氏和宋裕被下了大牢,但人心不是律法,做过的事,不是经过判罚之后就能过去,我与父亲无法像寻常父子那般相处。”
谢绍元似是明白了一些:“那你……”
宋羡道:“我想在陈家村成亲,自然我这些年置办的宅子、田产等都还是要交给良辰,我在镇州的宅子也会收拾出来,良辰喜欢住在哪里,我们就往哪里去,我说在忻州留地也是这般,大家都在一处,无论做什么也都方便。”
“成亲之后我出去巡营,知晓良辰身边还是岳父和外祖母,我也能放心。”
谢绍元心中一软:“成亲的时候还得在你的宅院里,至于日后要住在哪里都听你们的。从京中回去就筹备婚事,具体日子我再与你祖母商议。”
宋羡感激地要下炕拜谢谢绍元,却被谢绍元又按了回去:“好好养伤,总不能带着伤成亲,你这身子骨重要,来日方长。”
宋羡道:“我看岳父每日也在院子里练拳脚。”
谢绍元点点头:“许先生说每日活动活动,对我的肺症有好处,可惜受伤之后伤及根本,年轻时的那套拳如今打不下来了。”
宋羡道:“等我好了,岳父将那套拳法讲给我听,我给您改一改。”
谢绍元不禁失笑:“好了,我的事不急。”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谢绍元才从屋子里走出来,陈子庚走上前一把拉住谢绍元的手,期盼地道:“姑父,阿姐的婚期定了吗?就在春耕之前?”
谢绍元伸手捏了捏陈子庚的鼻子:“你就那么想你阿姐早些嫁出去?”
陈子庚摇头:“阿哥说过要搬去陈家村住,阿姐嫁了人不但不走,而且还能将阿哥带回来,有什么不好?我早就盼着了。”
陈子庚一时嘴快被谢绍元听出玄机:“你什么时候知晓的?”
“那可早了,”陈子庚笑着道,“阿哥总来陈家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会儿大家还没开始做线穗呢。”
那么早?
谢绍元心中惊诧,原来先知晓这些的不是岳母,而是子庚这孩子。
谢绍元才走出院子,就看到匆忙过来的常安。
“大老爷,”常安向谢绍元行礼,“刑部那边有动静了,我来给大爷送消息。”
谢绍元道:“审出结果了?”
常安应声:“殿前司的人前去蒋家,抓了与那魏军使常来往的蒋副将,这蒋副将曾是隰州王节度使身边得力之人。”
谢绍元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可以放心了:“快去告诉你家大爷吧!”
……
杜正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被带来的蒋副将:“咱家也跟着熬了一晚上了,您有什么话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吧,皇上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若是晚了都要跟着受罚。”
蒋副将面色难看:“中官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杜正拿起一本账目,“魏军使给同僚下了药,才能代替他前去押解萧兴宗,而那药是你府中管事去买的,这就是药铺的账目,上面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我,”蒋副将道,“那是因为家中有人患了咳症,管事这才去抓药,您看看那药是不是治咳症的?”
“治咳症,也能让人下痢,”杜正笑道,“没想到蒋副将记得这么清楚。”
杜正说完挥了挥手:“还等什么?伺候蒋副将去问话。”
蒋副将被押去刑房,很快就有惨叫声传来。
杜正洗净手:“咱家也得回宫了。”他得赶着将这件事禀告给皇上。
确实有人指使魏军使,但那人显然不是宋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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