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找几个鸡蛋有多难,谢良辰清楚。
昨日她才让常安去寻一些来。
宋羡说的,没找到什么好东西,鸡蛋已经是他现在仅有的最好的东西。
谢良辰不想吃,但宋羡事先已经想到这结果,故意将温热的鸡蛋碰到了她的嘴,而且就冲现在这架势,俨然是她不肯吃,他就会一直这样举着不放。
谢良辰看着宋羡苍白的脸,面颊都凹陷下去,眼睛仍旧有些微微泛红,坐在这里像是十分轻松,其实刚刚才好转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谢良辰清楚宋羡肩膀上的伤,无意让他一直举着,只好张开嘴咬了一口,宋羡这才将剩下的交给了她。
鸡蛋吃下去,只觉得一颗心被煨得滚烫。
谢良辰纵容宋羡慢条斯理地将另一个鸡蛋剥了吃完,这才将他撵回炕上去躺着。
宋将军在心上人面前依旧装模作样,但是不消片刻功夫就又昏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辰阿姐神情不善。
“伤口没长好之前,不能再下地走动,”谢良辰淡淡地道,“每日都要按时吃药,不能长时间看公文。”
宋羡应声。
谢良辰眼睛中多了几分肃然:“我说的你可以不听,那我就让医工来照应你,跟着父亲和二舅他们一起回镇州。”
淡淡一句话,让宋阿弟彻底老实了,辰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敢再自作主张。
听话还是有好处的。
隔天又下起了雨,湿冷的天气让宋羡格外不舒服,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比往日都要疼。
不愿意吵到谢良辰歇息,宋羡在炕上逼着眼睛忍耐,这些年征战受伤的时候太多,这样的情形很是寻常,睡不着干脆就想一想公事。
程彦昭让人送了消息回来,萧兴宗带着人马去了应县,在代州丢了三皇子之后,萧兴宗果然不敢回新城。
只能去应县等待萧太后的消息。
宋羡又想到害良辰的王奎,吩咐王奎做事的人还没有抓住,他其实很想去大牢中亲自审问王奎……
“睡不着?”
谢良辰的声音传来,一盏烛灯放在了宋羡头顶。
宋羡的伤好转之后,谢良辰就搬去了外间,与她一起在外面住的还有一个村中寻来的妇人,那妇人识一些药材,是村子里的医婆,关键时刻能帮上忙。
只要宋羡屋子里没有响动,晚上身为女眷的辰阿姐自然不会进屋。
宋羡觉得自己只是轻轻地翻了两次身,应该不至于惊动了谢良辰。
宋羡睁开眼睛道:“可能是白日里睡得多了。”
谢良辰没有戳穿他,只是从药箱中拿出了一瓶药油:“前两日才找齐了药材,应该再泡些日子药效才好,眼下倒也顾不得这些了。”
药油用在那些旧伤上,尤其是肩膀上那一处。
抹好药油,谢良辰吩咐常安将药油推开,然后起身将外袍拿来给宋羡披好,将宋羡盖的被子拿到炭盆旁烤热。
等到被子再次盖在宋羡身上时,干燥、温暖的被褥,让宋羡不禁一阵舒坦,被抹了药油的地方也是一片温热,似是将其中的冷意渐渐化开来。
从来没有被这样照料过的宋羡,第一次觉得养伤的日子也不那么难熬,甚至内心深处有种期盼,想要伤好得慢一些。
常安带着医婆走出去,谢良辰在宋羡炕前坐下,宋羡悄悄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
十指交握了片刻,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只静静地体会着这难得的安宁。
“世叔这两日没来,”宋羡低声道,“是不是因为你在这里,世叔生我的气了?”
谢良辰当然知晓宋羡的意思,脸颊微微发红:“照顾病患很寻常,我父亲为何生气?”
宋羡看着昏黄烛火下的谢良辰,轻声道:“总之是我不好,等我好了就去向世叔赔罪。”
“不要乱想,”谢良辰道,“我父亲最近忙着,有不少外祖父身边的人来寻他。”
宋羡笑着看谢良辰:“那世叔没有生气了?”说着还微微收紧了手指,他真怕哪天谢绍元忍无可忍,来他屋子里抢人。
谢良辰垂下眼睛,心中着实佩服宋羡这磨人的功夫:“别再说话,睡觉。”
宋羡有意再说话,又着实心疼谢良辰的辛苦,于是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谢良辰轻轻将手抽了出来,拿着蜡烛走回了外间。
等到烛火熄灭了,宋羡睁开眼睛,看着外间的屋门,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片刻之后,宋将军在这踏实、安逸中进入了梦乡。
……
张老将军来到代州时,宋将军被允许能够出门,谢良辰也搬出院子与王家村的女眷住在一起。
张渭河先去见了谢绍元。
谢绍元将这些年的事告诉了张渭河,听说郡主被辽人所杀,老将军眼睛通红,恨不得立即去与萧兴宗拼命,不过想到辽人三皇子在他们手中,早晚有机会面对萧兴宗,张老将军情绪才平稳了些。
谢绍元提及谢良辰被王奎加害,自然就要说到宋羡为了救良辰而受伤。
张渭河眼前又浮现出宋羡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当日他暗地里想如果一切顺利,他会替宋羡说几句好话。
张渭河言出必行,佯装不经意间提及:“能够这么快平定八州,宋羡着实不易,当日听说辽人盯上了大小姐,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宋羡与我说,三日之内他会攻入太原府,然后带着人前去代州迎战辽人。”
“三日之内……恐怕换了个人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宋羡只用了两日就打开了太原府大门,这两日宋羡不说不眠不休,也确实不曾卸甲歇息,这一战打得痛快,宋羡身边死伤也不少。”
“你可知当日攻破太原府之后,宋羡为了能早些来到代州,都没有带兵入城,杜琢也是敬佩宋羡,竟然让我代替广阳王一脉攻入王宫,擒了伪王。”
这些细节没有人向谢绍元提及,谢绍元突然听到还有些惊诧,擒拿伪王是大功,宋羡可以舍弃了这份功劳,难得的是身为节度使的杜琢,也谦让了这份功劳。
张渭河长长地叹一口气:“并非人人都像那些人一样,至少现在看来宋羡品行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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