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八年春,驸马王诜回京履职,以治湟州,收凉州、甘州、肃州,开河西复治西域之功,拜太子太保,赐观文殿学士,知大名府,领大名府路经略安抚使,提点京兆府、河北东西两路坑冶铸钱司,封凉州开国侯。
要不是元丰改制去掉了文散官职位,这位驸马脑袋上说不定还得加个紫光禄大夫之类的散官,普通奏章的一列已经写不下他的职务全称了。
和前两次升官相比,这回进步堪称巨大,直接就封侯了。虽然凉州只是个下州,但那也是侯爵,平时就算王安石见到他,也得先拱手叫声王侯。
而且这个开国侯还不是虚封,食邑千户,每户每年二十五文,随时都可以向凉州地方官府支取。不过洪涛没打算要这笔钱,凉州官府也没这笔开支,只是一种身份的代表,也不能世袭。
可这次朝中对驸马升官发财的反对之声倒是最小,除了观文殿学士这个荣誉头衔有点争议之外,其它任命和赐封基本没人反对。
洪涛当然不认为没人反对是因为大家真的无话可说,这帮人要想说,引经据典的连个县官都能说成不应该给。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改变了策略,从硬碰硬的正面对抗改成了捧杀。
这个招数更阴险也更致命,还非常符合人性。当一个闲散驸马突然成为了国之重臣之后,巨大的成就感往往会冲昏头脑,不知不觉就做出很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哪怕还能保持冷静,也架不住周围的同僚异口同声的赞美、奉承,好话人人都爱听。但它除了能增加点自信心之外,副作用更大。
这些人就是打算把自己抬上天,让自己使劲儿扑腾,啥时候把天捅了个窟窿,嗖的一声掉下来,就一了百了、斩干除净了。
反对赐予自己观文殿学士的官员其实还是比较正派的,他们之所以反对,主要是因为这个荣誉头衔通常要授予进士出身的官员,假如随便给的话就等于贬值了,失去了必要的荣誉感。
不过皇帝说了,驸马王诜也不全是军功卓著,他还会写词。于是那首致橡树就被拿了出来,并被裴英当着百官大声朗诵,效果嘛,和驸马这个人一样毁誉参半。
有的人说这首词情真意切、格调清新,虽然格式有些与众不同,但不失为一首好词。有的人却说这是啥破玩意,既没有词牌也不工整对仗,根本就不是词,算成乡野村夫的儿歌还差不多。
最终还是苏轼站了出来,从文学方面对这首词进行了专业点评。洪涛当时并不在场,只听说苏轼那真叫口吐莲花,从古到今、引经据典,从各方面证明这这首致橡树是一种新的词牌体,不光不是粗鄙之作,还开创了诗词的新篇章。
“本官若是把满江红也写出来,苏大文豪会不会拜我为师呢?”
这些话洪涛自己听着都脸红,不过他确认苏轼的文学造诣是真高,相隔一千年都能看出这首诗的不凡之处。然后又开始畅想了,可惜不是他不想写,而是真记不住满江红的全篇,哪个工科生会背这玩意啊。
“小丫,算对这道题爹爹有奖。”此时的洪涛正杵着腮帮子坐在书房里盯着女儿做作业呢。
王小丫已经四岁了,虚岁五岁,简单的个位数加法还不会,让他这位算经作者耿耿于怀,甚至不惜拿出一枚湟州金币诱惑女儿开动脑筋。
可惜的是回家已经快两旬了,一枚金币都没送出去。女儿在这方面好像特别迟钝,反倒对书画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没事儿就站在自己椅子上抓着毛笔乱画,作品很有后世抽象派大家的风范。
“侯爷,高大人回来了,带去花厅还是书房?”就在女儿把五加八快算成梅花的时候,绿荷出现在门口。
“来来来,替本官盯着小丫,这两道题不算对就不许吃果子!”洪涛回京之后第二天就差人去了渭桥镇,通知高翠峰把工作交给王十一主持,收拾收拾带着相关人员赶紧回京。
既然已经立下了军令状,那就不能再瞻前顾后,三年之内必须做好北伐的准备。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啥侯爵也扛不住帝王之怒。
“臭爹爹!”王小丫不光术数方面天生糊涂,还是个小吃货,和莲儿有一拼,非常喜欢甜食,整天就惦记着吃。
“……二天不许吃蜜果!”还敢骂亲爹,没王法了。可惜洪涛不知道自己刚出屋,绿荷就从腰间的小皮袋里掏出一枚蜜饯塞进了王小丫的嘴。
古人云家有慈母多败儿,一点都没错。长公主和绿荷一主一仆老说女儿常年见不到亲爹,所以就得多照顾,结果有些偏向溺爱了。
“大人……哦,不,是王侯……也不对,下官一时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高翠峰还穿着赶路的短打扮,连装束都没来得及换就上门道喜来了。这不光是驸马的喜事,也是他们这些追随者的喜事,水涨船高嘛。
“不应该啊老高,谁都能如此浅薄,你却不该。这个侯爵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说好听点是爵位,说不好听的就是上吊绳,保不齐哪天就得把本官活活勒死!”
洪涛不在意外人和家里人称呼自己的爵位,这是时代的习俗,皇帝封的不让叫能说得通吗?可是明白这事儿内情的人就别跟着掺乱了,三年出兵啊,这个紧箍咒每当有人称自己爵位的时候就收紧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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