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军众将官面露喜色。虽然跟梁山军没打过照面, 但身边的潘夫人只是区区一位梁山“军属”,就烈得让他们五体投地,于是对梁山军颇有惺惺相惜之情。
赶紧嬉笑着围上来:“夫人, 好消息……”
说到一半, 人人都慌了, 围上去:“夫人?你怎么了?”
潘小园摇摇头, 掩着面孔, 早就泣不成声:“我、我没事……”
心里头知道该乐, 然而眼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没多久就哭出声来。
“来了多少人……打的、打的是什么旗……呜呜, 武松在不在……算了,你们、你们也不认得……”
几位陪同的常胜军官不知所措,哪会安抚, 也不敢乱说话, 只得车轱辘话重复:“夫人别急,待我们派人去看……”
她点点头,忽然说:“先别……”
丢人到家了, 然而抽抽噎噎的完全停不下来, 边哭边下令:“先别、擅自行动……你们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你们……万一……我上次的信、是说东京告、告急……他们也许是……呜呜, 是回来打仗的……不然为什么没提前派人来通知……备、备轿……不不、备车……让我过去……别误会……派人去东京城报讯……开封府、兵部……”
众军官汉话水平不一,竭力从她的一番话里听出中心思想, 都是神色一凛。当初不知备细, 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伯颜帖木儿小心翼翼问:“可是……就算赶车……还有半日路程……”
“没事……车里给我、呜呜……给我准备点酸梅子……就成了……我要去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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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黄河南岸, 才发现潘夫人猜测果然没错。河岸上战船林立, 宋军大旗招展, 一架架弓`弩对准常胜军先锋营。
潘小园喃喃说道:“怎么才回来这么些……”
吴用慢慢从瞭望台上走下来, 羽扇轻摇。
“敌多我少。登陆战。不太容易啊。”
一群髡发结辫的异族军马朝己方大呼小叫,不知说的什么,想来是“取你们狗命”之类。
张清躺在担架上,从胳膊到腰裹得像个粽子,绷带上隐隐带血。仰头望天,说道:“我也,可以,用脚,发暗器,就是需要,练练。”
方貌在霍霍磨刀,不紧不慢说:“已经派信鸽去向江南求援了。我伲大约还有三万人马。”
武松慢慢分派:“待会林教头负责掩护所有伤员……”
鲁智深一屁股跳起来:“洒家看……”
“师兄先听我说。待会林教头负责掩护伤员,花荣兄弟弓箭掩护水军……”
鲁智深踢了一脚桅杆,“喂!听洒家说!你……”
“师兄别闹!等我说完!各营听我号令,小船备好……”
鲁智深终于不耐烦,一拳冲过去,怒道:“叫你回头看看!你女人在岸边儿站着呢!”
武松:“师兄别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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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
一跃上岸,顾不得水花湿透鞋袜,一双眼上下一扫,确认她身上没有绳子枷锁,还是要一手握住刀柄,以防万一。紧紧抿着嘴角,大步迎上去。她也坏,矜持着原地站着不动,只是朝他笑着抹眼泪。
多少次夜里遐想,再见到,要把她狠狠的抱起来,往天上一丢,听她一边尖叫一边笑。尚距离五尺,手还没伸出来,一群彪形大汉把她挡住了。
“你是武松?”
“你瞅啥?”
“不得无礼!”
“不许碰她!”
常胜军跟梁山军英雄惜英雄,对武松却有点天然的敌意。不仅是因着史文恭的关系。更是因为,没几天前刚刚向潘夫人下跪起誓,把她敬成观音菩萨;转眼这厮却能让她又哭又笑的像个孩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搁谁身上谁不痛快。
武松抬眼,刀锋般的目光凛凛一扫,众常胜军官就有些畏缩,寻思着“护主”不能太积极,起码别挡在头一个。
齐齐往后退一步。萧和尚奴笑着提醒一句:“轻拿轻放。”
眼看这汉子神情一怔,像是猜到了什么,又不敢乱问,没头苍蝇般恍惚不已的样儿,众军官觉得找回些场子。
“别猜啦,是你的没错。”
“是夫人说的,我们也没亲眼见。”
“对对,我们没见过。但夫人说啥我们都信。”
“喂,这个是武松吧?咱别认错了。”
“夫人都没说不是……”
“她是没说话,哭着呢。”
……
这些话武松一律没听见。右手仍是扣着刀柄,只一只左手,轻轻将她抱离了地,吻掉她腮边的泪,再按进怀里,感到胸前一点点湿了。
全身微微抖,控制了好一阵子,才凑近她耳边,抱怨似的说一句:“你知道吗,我有两次差点儿死了。想着你还等我,不敢死。”
眼角淌一小滴泪,没工夫擦,扬起头任风吹掉。手臂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将身边围拢的军兵们扫视一眼,慢慢问:“敢问诸位……”
一群契丹大汉见他轻轻松松的单手抱个人,这才有点服气,答道:“友军。”
“主帅是……”
没等到答案,十几双眼睛往他怀里面瞟。
这群人听不太懂汉话。武松想。
话音放得更慢:“东京城……”
“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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