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山南侧的乱葬岗由于人迹罕至,所以连一条小路也没有,走在一人多高的野草中,连头顶也没了,看不见半条人影,只有凄凄的长草无风自动一样的‘哗哗’作响。
何富贵提着一个大竹篮,战战兢兢的穿草而行。
刷――刷――
身边异响四起,可是他不敢回头看,只觉得草丛中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竹篮也沉重无比,似有人拉扯一般。
早上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仔细想了一回半夜里发生的事,越想越害怕,有心想不来,或者干脆逃到外乡去,反正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无牵无挂。可是他没有路费,反倒欠着一身账,而且他也不知道走多远才能避开那两个旗袍女人。
她们说了,既然选了他,就当他是同意与她们合作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逃?!再想想她们的精美的绣花鞋、锦缎的大红旗袍、京剧旦角的脸谱,诡异的说话语调和声音,何富贵不寒而栗,连忙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再说,他头天晚上不是梦到牡丹花吗?而这两个女人的身上就绣满了牡丹花,说不定这就是祖先的预示,预示他何富贵时来运转,马上就要发达了。管她是仙是鬼,只要能让他何富贵真的富贵,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这个人本来赌性就重,如果不让他赌,他的心里就像有一万只小手在挠一样,奇痒无比。他说不出这种迷恋因何而来,反正赌博就是他的一切,为了这个‘爱好’,他不惜败光了家产,卖了那个没有娘家人可以出头的漂亮老婆,现在有个可以让他尽情豪赌而不怕输的机会,别说来乱葬岗,就是让他下地狱也行,只要地狱里也有赌桌!
赌神!赌神哪!那是何等的风光,和那个美好的未来相比,这点惊吓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话是那么说,真正到了这地方,看着这荒凉的后山,衬着惨白的月色,穿行攀爬于长草野树之间,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什么也听不到,还是感觉心里瘆得慌!
脚下一滑,何富贵摔了一跤,直接来了个嘴啃泥。一抬头,面前一个小土包,却是一个荒坟,坟头上的土干得裂开了,乍一看好像是咧开了嘴对着他笑。
何富贵吓了一大跳,连忙爬起来,把手中的竹篮挽得更紧,“您老――原谅!您老原谅!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滚!”他哆嗦着低声祈祷,慌忙转身离开,可才一转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又黑又瘦的东西,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跪倒在地,身体筛糠一样地抖,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后山他只是小时候好奇来过一次,路径根本不熟悉,现在虽然月光明亮,但他还是辩不清方向。那两个旗袍女人也没说具体地点,他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却又不敢停留在一个地方,冷汗早就出了一层又一层,心中又有些后悔起来。
磕了半天头,也没见眼前的黑影有半点反应,壮着胆子一看,竟然只是一棵枯死的槐树!但这发现并没有让他好些,他过来时可不记得这里有棵树,况且地面为什么是湿的?
天色晴朗,后面的荒坟干得都裂开了,为什么他竟然会踩在湿泥上摔一跤?这棵树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难道他真的被鬼迷了?!
惊慌之中,他撒开腿就跑,心想就算有什么大仙想要他手中的东西,他现在也不敢给啊,那两位女仙还等着用呢,他何富贵一个倒霉的人,谁也得罪不起!
竹篮中,是香烛、纸钱,还有一碗鸡血饭。
本来半夜里两位大仙只说要香烛纸钱的,可是回家后他又做了个梦,梦里模模糊糊的出现过一碗鸡血饭和黄裱纸,所以他也一并带来了。
他想,这年头哪有白帮忙的事,既然人家要帮他成为赌神,那么将来帮人家做事也是应该的,现在提前支付一点费用也是合理的。
他身无分文,家里连房子带家具,卖的又只剩下那间没人要的小黑屋了,根本没有一点余钱,所以他差不多给卖香烛的老板下跪了,人家才肯赊给他一点,那个老板大概以为他还有一点孝心吧!
“站住!”
一个女声突然出现,骇得他急忙收脚,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抬眼,就看见两张白惨惨的脸晃动在他眼前,他双眼翻白,但却没有吓死过去,认出这脸的主人正是那两位旗袍大仙!
大概他的模样太狼狈了,逗得那两个旗袍女人笑了起来,但在这一个一个的荒坟之中,回荡着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使这片乱葬岗更加阴森可怖。
“你来了,很好!”三寸金莲说。
“不敢――不敢不来!”何富贵从地上爬起跪好。他很怕这两个‘女人’,可是她们毕竟是熟悉的,比起这似乎到处凶险的地方,恐惧稍减。
两个女人没有回答她,只是顺着风拼命吸气,当他意识到她们是在闻竹篮中的东西时,连忙把竹篮高举过顶。
“真香啊!”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句。
“两位大仙如果喜欢,我每天都来贡奉!”何富贵虔诚地说,一开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香烛还没有点燃,她们就这么喜欢,后来才意识到,她们闻的是鸡血饭。
“哼,你有钱吗?打算着用赢来的钱来孝敬我们吧!那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功劳,你倒会借花献佛。”那个天足说。她的声音较粗,带着瞧不起人的语气,听得时间长了,何富贵能够分辨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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