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诀别(2)
忽然门里有人扬声道:“再站在门口聊下去,我可先去睡午觉了!”
我和元寿都扑嗤一乐,他朝我作了个揖,转身走了。我径直打了帘子进屋,正看见叶子打着哈欠捧了本书看,眼下黑影甚重。她抬头看我,把书撇到一边:“怎么,想把我家儿子拐跑?”
我笑道:“不敢,不敢。不过这个未来宝贝儿,我还真是喜欢。”
她斜了我一眼,道:“你敢不喜欢么你?”我坐在她身边儿,打量着她,叹道:“你怎么这么正常啊……”
叶子推了我一把,笑道:“没做成安慰大使,心痛吧?”
我摇头再摇头:“亏我十万火急地冲进这禁地,让你家皇上到估计得把我斩首示众了。”叶子奇道:“你怎么进来的?这皇宫今天就像个蒸笼一样。”
我一笑,低声道:“还能有谁?我碰见了十三。”
叶子仔细地看了看我,我忙掉开话头,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低哼一声,给我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到十四的利用背叛,胤禛的讽刺不屑,漫布宫中的闲言碎语,她竟然都是面无表情,好似与她无关。我不禁轻轻握住她的手——只有那满手的冰凉方能告诉我她所承受的有多沉重。
她清楚地讲完,而后看着我仍是一笑,脸色苍白,却若无其事地道:“别这么悲悯的看我,这么多年了,咱们这两个三十多的女人可别再抱头痛哭。我没事儿了。现在哭的是那些不知死活扯是非的人,他们算碰上冤家了。”
我知她说的是胤禛,也笑道:“我一定记着不再惹他。对了,你别忘了,如果是在现代,咱们俩——都已经四十多了。”
叶子睁大眼睛,显然和我一样惊恐。我续道:“我阿玛常说,人越长大,对什么重什么轻越通透,真正在乎的事情越少,能受的影响和伤害就越少……”
叶子笑着打断我:“你那老父都能在哲学系开课了。”她又正色续道:“桑,你一定知道现在我在乎的是什么。”
我点点头,也正色道:“你儿子,我,和怎么样好好活着,活得舒服。”
她微微一笑说:“你还真大言不惭,自己也算了进去,一点儿不含糊。”我哼了一声,正要反驳她,忽然听得外面有人禀有事通报,来人却是一个眼生的小姑娘。她进门来行了礼,自报家门道:“奴婢从前服侍六格格的,早日和奂儿甚是要好。刚才守内城门的侍卫换值,特来告诉我,说奂儿在宫门口已求了半日,要找她家主子芷洛格格,说是有要事。”
她一口气说完,我心中越发惊诧。出了什么事情?是阿玛,还是……忙起了身向外走去。叶子也紧张起来,忙送我到了门口,劝道:“别急,现在还有什么事儿咱们应付不了?”
我心中一暖,看着她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杂草型的女人,你没事我就安心走啦。”我抬脚就要走,她却拉住我的胳膊,挽着我轻声道:“我得把话说完。你也明白,我在乎你,不代表我忍心让你这样守着我。我被锁在这里,你可没有。”我一怔,不知为何胸口闷闷的,因为在一瞬间,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一种近乎哀伤的神色,让她的整个脸孔显得那么绝望,似乎就要滴出泪来。然而这种神色一闪而逝,又换上了那副杂草表情,她推了推我:“快去吧!”
奂儿正在宫门口乱转,就如同刚才的我一般。我连忙上前拉住她,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她满脸都是泪水,两眼红肿,显然不知已哭了多久。
她拉住我的袖子,道:“格格……冯才,冯才出事了。”说完低下头去,瘫蹲在地上。我连忙把她直领到马车上,拍拍她的背,让她慢慢说。
她拼命地止住哽咽,使劲地擦掉泪水,深吸口气,道:“今儿格格您刚走没多久,老爷子就让我回家歇息了,您知道今天是福芹的十岁生辰。”她的眼圈又红了,但明显抑制住了哽咽续道:“我们一家三口刚刚吃饭,宫里面便传出了皇上的口谕,说是让冯才……速速进宫,不得延宕。”
我的心陡地一沉。今日进宫的人——照叶子说的,莫不外两种:一是斗胆传播皇妃皇子是非的人,一是秘密扶持三阿哥弘时的力量——而这两种,都无疑属于八爷党。那么冯才,果然是八爷十四爷的的人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冷汗涔涔。
奂儿注意到了我的脸色变化,她从座位上站起,一跪倒地,深深地磕下头去,道:“格格,能救他命的只有您,能救奂儿的也只有您了!”我忙把她从地上搀起,抱住了她。
她喃喃道:“格格,您不知道。小福芹还在家里等着阿玛回家给她做花灯,她欢天喜地的,我看着她就愈发难受。格格……我知道他这一去难回了。他走的时候急,却仍然抱了福芹,他狠狠地抱她,就好像是最后一次。”我心中酸涩,伸手摸摸她的脸,一手的湿意。
奂儿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忍住哽咽,道:“格格,他没和我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我知道他再不会回来了。”说完终于泣不成声。
恍然间,许多镜头都从我眼前滑过,尽是柔情蜜意。冯才俯在奂儿耳边说话,惹她笑出声来;他接来她乡下的久病老母,请遍名医;他把福芹扛在肩头看星星;他乐哈哈地说身边两个女人都是他家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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