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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勋被锦衣卫们押送到巡抚衙门大堂的时候,赵俊臣正坐在李勋的位置上翻阅着山西巡抚衙门的公文。
但很显然,公文里面查不出任何的蹊跷。
然后,赵俊臣抬头向着山西巡抚李勋看去,面无表情、眼神冷肃。
见到赵俊臣之后,李勋虽然是心中慌乱,但表面上则是强行装作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并且是率先发难,冲着赵俊臣大声指责道:“阁下就是钦差赵俊臣?!你为何敢如此跋扈?老夫乃是朝廷正二品山西巡抚!这里是山西巡抚衙门!你就算是朝廷钦差,也没有资格为所欲为!”
听到李勋的指责之后,赵俊臣并没有如何生气,只是声音平静的问道:“李巡抚为何不问一问本钦差封锁巡抚衙门的理由?反倒是质疑本钦差的权限,是不是张巡抚心中有亏、已经知道了本钦差来此的原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是压住了李勋的气焰。
李勋的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但还是很配合的问道:“赵大人,你突然封锁了老夫的巡抚衙门,又让锦衣卫把老夫带到这里,究竟是意欲何为?”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如今局势紧迫,还是按照流程谈话比较节省时间……朝廷收到消息,称是山西、陕甘各地的赈灾事宜出现了纰漏,似乎是有地方官员私下里贪墨截留,各地官府所收到赈灾钱粮只有账目上的三成左右,所以朝廷就任命本官为钦差大臣,前来调查真相,负责西北诸省的赈灾事宜……”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双眼逼视着张勋,问道:“本钦差来到山西之后,发现消息属实,比如太原府的赈灾钱粮就只有朝廷账目上的四成左右,潞安府的赈灾钱粮更是让你尽数挪用了……对此,李巡抚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李勋的面色闪过了一丝轻松。
赵俊臣调查赈灾钱粮的亏空固然也是一个麻烦,但只要赵俊臣没有发现那个计划,就一切好说。
还以为赵俊臣并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李勋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态度也稍稍软了一些,向赵俊臣解释道:“原来钦差大人是为了这件事!还望钦差大人了解,朝廷虽然是拨给了山西一笔赈灾钱粮,但考虑到实际情况,巡抚衙门与三司衙门并不会直接把赈灾钱粮全部交给各地州府,不仅是容易出现纰漏,山西境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钱粮周转,所以赈灾钱粮就要分批分时的发放,如今发放的赈灾钱粮足以保证各地灾民两个月的用度,剩下的钱粮大可以两个月之后再拨给各地州府,巡抚衙门与三司衙门暂时截留一批钱粮则是可以解决许多迫在眉睫的问题……赵大人您乃是户部尚书,自然是明白这种手段的好处,虽然是有些不合规矩,但朝廷的所有衙门都是如此,山西并非孤例。”
顿了顿后,李勋又说道:“至于潞安府……并不是他们没有收到赈灾钱粮的事情,乃是因为潞安府尚有余力维持境内灾民生计,所以潞安知府孙淼就把潞安府的赈灾钱粮支援给了其余地方,这件事有孙淼的书信为证,还望钦差大人明察。”
赵俊臣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只是追问道:“既然如此,却不知李巡抚私下截留的赈灾钱粮如今都在哪里?又或者是用到了什么地方?可有详细的账册数字?又有何人可以证明?”
听到赵俊臣的追问,李勋的表情又是一滞。
这世上的任何谎言,皆是最怕追根问底、溯本追源。
因为想要弥补一个谎言,往往就需要更多的新谎言,但谎言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如今,李勋自然是可以继续编制谎言,但巡抚衙门已经被锦衣卫们封锁了,他失去了与同党们串联口供的机会,就算是继续编制谎言,也很容易就会被赵俊臣拆穿。
然后,赵俊臣接下来的问题,更是让李勋心中一紧。
只听赵俊臣冷声问道:“山西官府截留下来的钱粮,全部都交给了陕甘三边总督王铮,对不对?”
李勋犹豫了片刻之后,咬牙答道:“正是如此,陕甘那边的情况更加恶劣,本官与三边总督王铮交情深厚,就把朝廷调拨给山西的赈灾钱粮支援给了陕甘一部分,但这些钱粮很快就会还回来,绝不会耽搁山西各地的赈济事宜。”
赵俊臣依旧是不置可否,只是话锋一转,又问道:“据本钦差所知,你们山西的各地衙门一直是到处拦截抓捕逃荒灾民,陆续被抓捕的逃荒灾民至今已是超过了三万人之多,但如今除了城外那处营地里的两千灾民之外,绝大部分的逃荒灾民都是消失了,这些灾民都去了哪里?可是同样去了陕甘三边?陕甘的情况如此恶劣,甚至还需要山西支援钱粮,那么山西又为何要把境内的逃荒灾民全部送到陕甘三边?岂不是进一步加重了陕甘三边的负担?”
听到这个问题,李勋又是心中一紧,心中的侥幸更是荡然无存。
他发现赵俊臣真的有可能已经发现了那个计划!
不过,对于那个计划,李勋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所以李勋连忙是摇头否认道:“山西各地衙门确实是到处拦截灾民,但也是为了防止灾民逃荒后会造成地方空虚,更不希望山西的逃荒灾民会影响到周围州府的安稳,但山西官府拦截了逃荒灾民之后,就已是根据灾民们的籍贯把他们遣返回乡了,城外那处营地里的灾民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遣返而已!当然,确实是有一部分灾民被送到了陕甘,但那些灾民本身就是出身于陕甘,将他们送返陕甘也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这里面的事情绝对是正大光明,还望钦差大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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