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仁轻轻一叹,说道:“我当然要亲自来,一方面我总要给你一个交代,另一方面我亲自出面的话,也能够为唐家族人提供一些照拂与庇护,所以我不仅来了,而且还没有让其他人跟来,就是想要与你说些话……错过今天的机会,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唐臻依然冷笑,说道:“交代?什么交代?不过是王太师你为了个人前途而背弃了南京六部,不过是唐某自己瞎了眼错信了你,又何须有什么交代?王太师,你如今亲自出面抓捕唐某,并不是你想要给唐某一个交代,也并不是你想要照拂唐某的族人,而是你背叛了南京六部的行径已经损害了你的声誉,所以你就打算通过这般手段来挽回自己的声誉罢了!但唐某并非是官场雏儿,你又何必在唐某面前惺惺作态?”
听到唐臻的说法,王保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怒意。
唐臻说得没错,王保仁背弃了南京六部之后,承担了一个“背叛者”的名头,声誉受到很大影响——这件事必然会让许多官员下意识的疏远王保仁,这对于王保仁的未来发展极为不利。
所以,王保仁今日亲自出面抓捕唐臻、查抄唐府,就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只要王保仁这个时候尽力照顾一下唐臻以及唐家族人,就可以留给世人一个“顾念旧情”的印象,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冲淡“背叛者”的名头。
唐臻正是看透了王保仁的想法,所以他说话之际毫无顾忌,完全不担心自己遭到王保仁的报复,事实上就算是唐臻一口唾沫喷到王保仁的脸上,王保仁为了自己的声誉考虑,也只会笑脸相迎。
此时,听到唐臻的讥讽之后,王保仁原本是古井无波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怒意,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王保仁并不在意唐臻如何看待自己,他只需要利用唐臻来扭转自己的声誉即可,若是唐臻这个时候当真是喷了王保仁一脸唾沫,对王保仁而言还算是一件好事,更可以趁机展现自己的大度与诚意。
所以,王保仁依然是语气平和,缓缓说道:“不论是唐老弟你如何看待我,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当然会有所愧疚,但并不会后悔!南京六部已是成为了京城中枢的俎上之肉,如今京城中枢已经是下定决心要清洗南京六部了,我若是依然与南京六部站在一起,只会是大家一同倒霉,但我若是亲自操作此事,南京六部的同僚们反倒是多一点活路,我也不敢指望唐老弟如今就可以理解我的苦心,但再过几年之后,唐老弟你总会明白的!”
然而,王保仁虽然是言辞恳切,但唐臻依旧是不买账,只是再次冷笑道:“几年之后?你是指望自己几年之后在京城里东山再起吗?别做梦了!就凭你这些日子以来的背信弃义,你永远也比不上周尚景!”
这一次,王保仁终于是面色变了。
不过,王保仁沉默片刻之后,终于是再次抑制了怒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唐府正堂,并且向正堂外的兵丁们吩咐道:“开始抄家吧!记住,切不要惊吓到唐家族人,对待他们客气一些,他们身上的首饰器物,也让他们留着,就不要登记在册了!”
随着王保仁的命令,早已经等候许久的兵丁们终于是行动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南京官场上有无数官员被查抄了家产,所以兵丁们对于这种事情已经是无比娴熟了。
至此,随着唐臻的倒台,朝廷中枢对于南京六部的清洗也就彻底结束了。
*
早在三天之前,张玉儿就已经赶到了南京,很快就收到了唐臻倒台的消息。
前来南直隶之前,赵俊臣交给了张玉儿三项任务,首先是利用南京六部的乱局推动江南百姓与南京六部的冲突,其次是利用朝廷严查反诗反文的机会出手救下一批可以收买利用的大儒,趁机改善赵俊臣的声誉,最后则是暗中辅佐戚斌招募新兵,让戚斌招募新兵的行动更加顺利。
其中,第一项任务最是重要,所以张玉儿对于南京官场的动态也是十分关注。
此时,在南京城里的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张玉儿正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半躺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面色隐隐有些苍白,原本红润的双唇也失去了血色,就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张玉儿的身体状况确实很不好。
半个月前,赵俊臣紧急加派给张玉儿一项新任务,要求张玉儿尽快前往义乌,暗中辅佐戚斌招募新兵,当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眼看着秋收将至、陕甘三边随时都会出现火筛入寇,戚斌自然是不敢耽搁,拿到了赵俊臣支援给他的银子之后,就快马加鞭的一路奔向江南,行程极快。
张玉儿虽然是要比戚斌提前两天离京,但她收到赵俊臣的消息之后,戚斌已经是远远走在了前面。
无奈之下,张玉儿也只要加快行程速度,马上换乘了最快的船只、一路上日夜不歇,最终只比戚斌晚了一天时间抵达江南。
一路奔波之下,张玉儿自然是累坏了,但她不敢耽误赵俊臣的任务,也就完全顾不上休息,马上就忙碌了起来,一方面她派人四处宣传加入新军之后的好处,鼓动义乌附近的良家子踊跃参军,同时又疏通官府门路、收买当地乡绅,让官府与乡绅一同出力为戚斌招兵,另一方面又把赵俊臣的意思告诉了扬州赵家,挑选了十余名赵家子弟加入了戚斌的新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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